五月初五,仲夏端午,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是龙飞天的大日子。</P>
各家各户,早早忙碌起来。</P>
划龙舟、祭龙王、挂艾草、吃粽子、放纸鸢、拴五色丝线、佩香囊……</P>
可还有的忙了。</P>
一早天不亮,戚夫人便穿戴整齐,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在各处忙了起来。</P>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竟将连昭领在身边。</P>
有意教些管家之道。</P>
虽说大小姐现在的年岁还小,不急着学这些,但看夫人不容置否的样子,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P>
周围闹哄哄。</P>
连云怎么也睡不下去,在床头坐了坐便也起来了。</P>
如果猜得不错,</P>
待会儿,夫人该派人送东西过来。</P>
先是送来一束艾草,插在门楣上,意味着驱邪避害。</P>
再来是一条青、红、白、黑、黄五色丝线,要绑在手腕脚腕上,以保家中孩儿安康。</P>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枚香囊,里头装上在寺里开了光的铜钱并着添上一些香料,一般都是由娘亲为孩子准备。</P>
连云的,从来都是府中绣娘赶制,里面只粗粗添上一些便宜的香料,味道刺鼻的紧。</P>
且,这一天只得吃粽子。</P>
连云一向没有多好的运气,若是夫人和父亲想起,或许能得到两个蜜枣味的粽子,若不然,是要跟着大家伙一起吃白粽。</P>
倒不是白粽不好吃,年年这样吃,总是会吃不下。</P>
一想到今日要这样过去。</P>
连云不由叹了一口气。</P>
“小姐,你怎么又叹气了?”喜人端着脸盆,推开门进来,“今个过节,是谁惹了小姐不高兴了?”</P>
“是不是柳儿,奴婢就知道她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瘦巴巴的模样,看着就渗人。”</P>
真想不明白,府里好模好样的丫鬟多得是,小姐怎么就只看上那个望着阴森森的柳儿。</P>
听她娘说,这个柳儿虽说是个可怜的,可性子怪异,并不是个好相处的。</P>
喜人拧干了帕子,想起前几日去到丽姨娘院里见到的骨头架子,那一眼瞧了,害的她做了两夜的噩梦。</P>
“柳儿……她过得比较苦,那样的环境造成了如今的性子。”</P>
连云接过帕子,擦了擦脸。</P>
借机收起自己那娇气的想法,这样日复一日的安静日子,一直过下去才好。</P>
放下帕子。</P>
连云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铜镜看着给自己梳头的喜人,毫不吝啬的夸道:“可是,喜人性子好,会照顾好柳儿的,对吧?”</P>
“我虽不怎么厉害,但总不能遇见了却放任不管,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P>
况且,</P>
这不是什么大事。</P>
连云是会报复对自己不好的人,会耍小心机来保全自己,却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为自己消失。</P>
就算,柳儿真的死了,她的死怪不到自己头上。</P>
这么想来,她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P>
娘亲知道的话。</P>
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吧。</P>
一旁,喜人好似猜到连云在想什么,感叹道:“小姐,你就是心太软,总是发这样的善心。”</P>
因为心善,所有总是被人骗。</P>
这样的事情,喜人自来伺候了小姐,明面上就遇见了不少回。</P>
像西侧院打扫的小丫鬟春芽,哭着来寻小姐,哭诉着自己家中弟弟重病需要银钱看病,花费多。</P>
但她的月例银子不够,无奈之下,只能来求助小姐。</P>
小姐好心,借了。</P>
结果,后头喜人无意间看见那春芽出入点心铺子,每回还都买了最贵的蜜饯点心。</P>
那可是小姐自己都舍不得吃喝省下的银子,竟然全填了别人的肚子,喜人怒极。</P>
在街上与春芽吵了起来,回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小姐。</P>
得了小姐一声沉默。</P>
之后,喜人倒是没再见春芽来,应当是被戳破脸皮,再没脸了。</P>
但是……</P>
一个春芽没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许许多多的‘春芽’。</P>
有烂赌却长得一脸憨厚的默默,有油嘴滑舌骗钱的小厮,还有最过分的,前脚拿了钱,后脚还要编排她家小姐。</P>
若不是喜人过来看着,打的骂的那些不要脸的再不敢上门,她都不知道小姐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P>
本以为小姐能吃了这些的教训,收收自个的善心。</P>
谁知道,</P>
她就一个没跟住,小姐倒是捡了个人回来。</P>
得知的那一刻,喜人总算体会到了她娘看她的时候,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P>
心口堵得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