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黑山,经营了足足数十年,可以说是从幼年到暮年,以一个差役的身份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才做到了今天。
陈昭膝下。
有三个儿子,都是在做到镇守之后,才生下来的。
大嫡子‘陈恭’,跟随于他身边做事。
二嫡子‘陈敬’,在兵马司做事。
三庶子‘陈振武’,于外城衙司,任职九品‘司首’。
毫不夸张的说,
陈家,在这黑山城,就是彻头彻尾的地头蛇,堪称一手遮天!
不过,自陈昭继承黑山镇守之位的几十年,风风雨雨,兢兢业业,也确实做了不少政绩,外城的帮派,内城的武夫,不乏有外城的泥腿子‘登天’。
他秉承了不知是谁传下来的规矩,让整个黑山城,越发走向了正轨。
只不过,树一旦大,那么盘口就大。
依靠着他这位‘镇守’,自己的家族也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了整个黑山最大的一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人力终究有穷尽。
就算是大先天巅峰,破不开那一关,也不过是百岁之寿,大限一旦到来,任你百般宝药,也难吊命中一气。
春秋从来最杀人。
任是纵横一生的陈昭,到了晚年,也不免老态龙钟,浑身气血衰退,常年卧榻,旧伤复发,深居简出。
将镇守府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最大的儿子,也是镇守府副使‘陈恭’来处理。
按照这个情况,
估摸着等陈昭百年之后,将梧桐府那边的关系,打理清楚,下一代黑山镇守,板上钉钉,便是他陈家这一脉的了。
这一日,
日暮黄昏。
镇守府中。
一张宽敞的雕花大桌上,由得上等红木雕刻而成的椅子,摆在三角。
分别有三人落座。
其中一个是陈振武。
另外两个,一个三十七八岁,穿着镇守府的官衣,威严持重。
一个穿着云鸾鹤纹的羽衣宫裙,面容娇美,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长发如瀑,举止乖巧,落落大方。
这时候,陈振武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那季夏是我看着起来的,从险死还生,夺回差役位,到被缉魔司的巡守看中,开始展露头角,到了今日更是觉醒‘灵身’,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如今老爷子身体欠佳,他老人家说我陈家享福了百年,未来就算不能继续雄踞黑山,也是命数已定,但大哥,我觉得我等,还是需要早做考虑。”
说到这里,陈振武看向那妙龄少女,顿了顿
“清屏,季夏此子,抛开禀赋不谈,容貌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那小子脸如刀劈斧凿,有棱有角,再加上年纪尚轻,说不定日后比老头子,都更有出息!”
“你虽拜入云鸾道馆,但那可是道统级大势力,老头子又和那位‘阮剑仙’只有一丝香火情,他不愿意为你铺路,你是难以由道馆,入山门的。”
“可要是你慧眼识珠,早早与那季小子联姻,施以恩惠,这就是我陈家雪中送炭,到时候他就算不是第三步,镇压一府,只能成了逍遥,黄庭级高手”
“也足以庇你一生,平安喜乐!”
“你意下如何?”
坐在另一端,穿着镇守府官衣的陈恭,沉吟一二
“我觉得可行。”
“一个灵身,正宗、乃至于道统都不会视而不见,一旦拜入其中,运道好些,被第三步的高手收作徒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生在了黑山,还是差役出身,不笼络过来,说不过去。”
“要真能和振武你说的这样,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罢,陈恭看向了自己的女儿,陈清屏。
此时,静静听着自己的父亲,叔父,讲述那‘季夏’完毕。
陈清屏美眸流转,在二人话语落下的那一刻,突然‘噗嗤’一笑,道
“若那季夏真是微末出身,攀登到今日。”
“就算纡尊降贵,为他洗手作羹汤,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叔父,你以为我会怎么说?”
说到这里,
陈清屏想起自己拜入‘云鸾道馆’,听闻其中天骄如雨,可拥有资质者,也不过寥寥几个,而且大都高高在上之时
不由心中失神
“那些云鸾山的天骄,是看不上我的。”
“而我想要拜入,也是极难极难。”
“既然如此,眼下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自然要抓住!”
“我比不过他们。”
“但我挑的夫婿也不能比他们差了!”
她小手轻捏,美眸流露出了算计,但面上不显,依旧笑意吟吟,看向陈振武
“既然叔父已经为我铺了路。”
“那么明天,我便带着几株筑基药材,亲自去拜访拜访,留个好印象?”
“如此甚好。”陈振武抚掌大笑,对于自家这个七窍玲珑的侄女,颇为赞赏。
一场关于‘季夏’的秘谈。
三人满意散场。
待到天色暗淡,陈振武告退。
陈清屏回到自己的闺房,对着那名叫‘季夏’的青年,有了几分期待。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名姓,有那么一丢丢的熟悉,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呢?”
纤长的玉指褪去红妆,露出了一张只是稍有灵气的面容,托着下巴,陈清屏小嘴嘟囔着,敲了敲自己脑袋。
直到————
自家侍女递过来了一封,说是外城魏府公子,也就是讨好她的一个‘下人’,递来的一封信。
当即,就叫陈清屏‘啪嗒’一声,将手中镜子跌落于地。
“季,季”
“季夏。”
“是那个人的哥哥?”
刹那,陈清屏小脸苍白。
她看着自己褪去的云鸾道馆衣裙,
嘴角紧紧的抿着。
终于
有些慌了神。
翌日。
季夏从容理清了鬓发,一身玄衣劲装,有棱有角,并没有穿着青衣差役袍,去往衙司‘点卯值到’。
而是带着季寒
径直,走到了黑山‘内城’!
在步入内城的那一刹。
季夏举头,乘着大日洒下的煌煌辉光,望向了这一座经历了几十上百年斑驳的兵马司墙壁。
恍惚之间,似乎还能看得见曾经一张‘金刚怒目’,屹立城头,便叫三百武卒子为之勒马的一袭绯衣。
末了片刻,不由摇头失笑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真正的传奇”
“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
呢喃作罢,季夏看向季寒,随即,指着‘云鸾道馆’的方向,遥遥伸出了手指
“小子。”
“你只管去,就是把天掀了,也有你哥给你兜底。”
看着意气风发,自有一派气度的季夏。
即使不知道自家老哥这一个多月,究竟经历了什么。
哪怕明面上,不过只是差役,就敢‘倒反天罡’,与一方镇守府叫板,但季寒依旧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直到二人,分道扬镳。
季夏踱步走了十余里,沿着记忆里的路径,终于见到了
自己曾经派给谢家在黑山内城,寸土寸金的腹地,所建的一座颇为气派的大宅邸!
沿着府邸,抬头望去,
果见悬挂着‘谢府’二字的恢弘牌匾,散发灿灿金芒,装饰古朴,有着岁月沧桑!
赫然,便是自己作为‘宋柴薪’时,亲自提名的字迹!
距离如今,
早已过了几十年。
于此驻足,端详了片刻,
季夏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犹豫。
随即转动起了命运的齿轮
便抬起脚步,拾阶而上,叩响了门扉之前的金铜大锁,随即递上了自己的拜帖!
“黑山季夏,”
“求见缉魔巡守,谢氏嫡女,谢梧桐姑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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