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法道人满脸苦涩,紧紧抓着衣摆,只顾摇头
“师傅,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每每想起师兄为我等拦路,与野茅山武夫拼杀,最后血溅山石,我就无时无刻,不心生梦魇。”
“我若有您这等通天修为,有那真人道行,我派弟子岂会颠沛流离?”
修法道人的话,如同尖刀子般插进了左山河的胸膛,叫他捏紧扶手,抿唇咬牙,半晌后眼眸里复杂万分
“此事,怪我。”
“我会为宗门再觅玄功,但生死山河功、元神涅槃功切莫再修了。”
“前者是不能修。”
“后者你们再修修吧,若实在不成,切记作罢。”
“待到为师寻到其他的法门,传授下去,有我的言传身教,一样能通真人天门!”
左山河闭上眸子,扯回衣摆,一副‘此事再无转圜余地’的模样。
而默默听到这里。
对于三个月的前因后果。
季夏已经了然。
人心皆是肉长,纵使左山河位及真人,但是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这三十六个他一手培养的门徒,就是他的软肋。
从来软刀子最是伤人。
这些苦苦哀求,想要传下‘元神涅槃功’的门徒。
叫他看了,哪怕他们一步一步原地打转,钻牛角尖,可他又怎么忍心,按压住他们的想法?
修法道人的三言两语。
就叫他心如刀绞,每每思及曾经死去的弟子、门徒,便再也狠不下心。
于是思索了片刻。
想起了‘人间演道’的法门,季夏琢磨着,是不是也能给修法道人这些弟子,开个后门?
助力左山河尝到了甜头的季夏,本着‘互惠互利,回馈宗门’的想法,对左山河开了口
“门长,若不然”
“叫我前来一试?”
左山河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
“这可会危及你自身?”
季夏含笑摇头
“不碍事的。”
随即踱步几下,走到修法道人的身前,向他伸出了手,肃声道
“师兄。”
“你不是想要悟出真法么?”
“来。”
“搭着我的手。”
说着说着。
季夏的眉心祖窍,绽出了光。
他站着。
而落在跪拜着的修法道人眼里
这个人,仿佛道祖谪凡,西出函谷,背后殿外秋风飘落,似为他披上了一道暮霞,叫其不自觉地
便搭了上去。
但季夏却不知。
人间演道。
演得是道,演得是执念。
有些人悟不出,就算是再耗费一世光阴,也终究悟不出一星半点。
反倒是心中的执念,却有可能催生出
盖世大魔。
大殷,神京!
“哒哒哒”
洛扶摇双手环于宽袖之中,一身公主盛装,面无表情,如霜一般,行走于琉璃玉石雕砌而成的长廊上,觐见殷王。
到了门前。
她看见了自己名义上的大皇兄,也就是太子殷长歌,只见他满面苍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面上还有一团青紫。
而要说当今天下,谁敢打殷王太子的脸,那么除却他的老子,应该再无其他人了。
看到这个整座殷王宫内,唯一的外姓公主,殷长歌啧啧两声,有些可惜
“可惜咯,皇妹,咱们终究还是不能成为‘一家人’。”
说罢,殷长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洛扶摇,摸着脸上的淤青,呲牙咧嘴的离去了,只留下洛扶摇蹙了下眉,不解其意。
随即,便推开了眼前的殿门,一眼
便瞅见了殷王殷洪,那如渊如狱的背影。
在听见了动静,微微侧眸,瞥见了一抹惊鸿倩影到来时,殷王冷声道
“扶摇。”
“为父自认,待你不薄。”
“但”
“若不是你母亲仍在殷王宫,是不是你就打算一去不回了?”
洛扶摇低眉
“女儿不敢。”
哗啦啦!
殷王也不答,只是将玄金龙纹袖一甩,顷刻间,将一张羊皮纸抛起,向其丢掷而去
“你自己看吧。”
“这上面”
“乃是长白州造反的‘冲天大将军’黄龙道,所亲笔书写,为无为派门长冯自在,一些‘志同道合’的结义兄弟。”
“他们之间,闹了龌龊。”
“所以”
“想要和大殷,谈谈条件。”
洛扶摇有些不明所以
“父亲,这些事你与我说,是什么意思?”
接过这张纸。
将上面十几道名字一晃而过,洛扶摇疑惑,殷王千里迢迢将她召回,就是为了说这个?
但当她瞥见了尾巴处最后的一个名字,书写着‘李踏仙’三个字时。
美眸当即一凝,小手不禁捏紧。
随即,
殷王的言语,缓缓道来
“你乃大殷公主。”
“本王培养你这么多年”
“也该做些贡献了。”
他转过头来,眉头严峻
“本来,孤是想要叫你联姻生死山河宗,与‘左山河’搭上关系。”
“但”
“黄龙道此獠,用兵如神,背后似有高人襄助,已成尾大不掉之事,而孤仍需一些时间。”
“所以”
“只能委屈委屈你,前往‘扶摇州’做你的扶摇公主,不日之后,与他名义联姻,替着为父且先将他安抚安抚。”
“此举,虽会有损你的名节,但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你去之后,不必担忧。”
“你母”
“自有孤来照料。”
语落,
洛扶摇身躯微寒,抬头时,从殷王的眸里看尽了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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