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转向昏坐在躺椅上的安心,她嘴角还沾着血渍,长公主掏出手帕,动作轻柔地为安心擦拭干净血迹,她盯着安心的容颜不动,握着手帕的指尖轻轻摩擦,这是她忧虑时的表现。</P>
屋里寂静无声,一众小辈都担忧地望着谢之水和戴青木,直到两刻钟后,两人才收功,小辈们赶忙围上去。</P>
戴青木又摸了下宫锐的脉,深深叹气,她这个反应众人已经明白,心更加揪着。</P>
在她给宫锐用了附灵丹后,天机山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P>
附灵丹是天机山的瑰宝,若是附灵丹都救不回,那多半是回天乏术了。</P>
长公主也没错过戴青木的反应,心中已经了然,她再看了眼屋里未醒的一双新人,一言不发出了律己院。</P>
长公主就这么离开了让大家都露出不解,她难道就不管了么?</P>
宫锐对安心而言何其重要,安心的脾性又何其像安律,她为宫锐闹成现在这样,戴青木如何不心疼?她气愤地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长公主不管,她戴青木管。</P>
戴青木望向地上一直跪着的宝林,问道:“锐锐侧颈的伤是怎么弄的?”</P>
“回姑姑,昨日不知从何处来的野猫,在殿下沐浴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划伤了殿下,当时请府医来看过,伤口并无碍,因而殿下并未在意。”宝林答。</P>
戴青木再望一眼宫锐的伤口,与宝林说的不差。又问:“那锐锐今日的衣物是何人经手?”</P>
“是内务府所制成,送到府里时都仔细检查过,无误后才让殿下穿上。”</P>
“可他的衣领的香气不同,这又是为何?”</P>
宝林一愣,他们并未发现这处不同,而戴青木嗅觉比他们好太多,一闻就闻出了不同之处。</P>
衣领那块料子经过毒水浸泡过,又被熏香遮掩气味,的确很容易被人忽视,下毒之人实在心思细腻,最匪夷所思的还是,他竟然能确保宫锐的颈部受伤从而沾染上剧毒,环环相扣,如何提防?</P>
戴青木又问:“那只野猫呢?”</P>
“当即就被打死了。”宝林答。</P>
戴青木沉沉叹气,终于知道宫锐为何总是这么多意外了,想他死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P>
她不由的也心疼起宫锐,这个尊贵的身份似乎只给他带来了苦难。</P>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眼下的情况大家都各有所思。</P>
而这时,安心总算醒过来了,她才清醒就踉跄着扑向宫锐,她轻轻推动着宫锐的身躯,可榻上之人没有给她一点回应。</P>
满屋还未消散的异香提醒她发生了什么,她急忙向戴青木看去。戴青木心疼地从身后抱住安心,这是她抚养多年的孩子,如今已亭亭玉立,她一身红装,正奔赴她喜爱的男子,可命运不饶人。</P>
戴青木的泪珠滑落,“心心,青姨也没有办法……”</P>
“你答应青姨,不要做傻事好不好?你答应青姨,你要好好的好不好?”</P>
戴青木紧紧抱住安心,安心没哭,她却哭得泪眼婆娑。</P>
她太了解安心了,她不想失去安心……</P>
安心只呆呆望着宫锐的脸,他的脸色已经不再乌青,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啊,他怎么会有事呢……</P>
她起身将宫锐的一身衣物整理好,喃喃道:“你怎么还睡呢?吉时都过了,起来拜堂啊……”</P>
“你不想动是吗?你太累了是吗?没关系的,还有我呢。”</P>
她说着把宫锐背起来,如她所言,她要带着宫锐完成这仪式。</P>
她跪地,向天地磕头,向戴青木磕头。</P>
然后侧着头又对背上的宫锐说:“你不起来没办法夫妻对拜呢…没关系,那就先欠着,我们来喝合卺酒好了。”</P>
她把宫锐带到婚床上,让他躺好,端起桌上的玉合卺杯,嗅了一下便笑了,“你还记得我喝不了酒呀。”</P>
那是一杯极淡的果酒,喝起来带着甜果香味,安心俯下身,往他嘴里渡了点。</P>
她望着宫锐光润的唇瓣,又笑道:“我们现在就是真的夫妻了,你要的名正言顺做到了。”</P>
屋里的人都呆望着她的动作,没有一人出言打扰,戴青木更是哭得厉害,靠谢之水搀扶着才让她撑住身体。</P>
安心这偏执疯癫的举动,让屋里的人都心酸不已。</P>
她一滴泪都没流,扶着宫锐躺好之后就领着众人出了外间,她走近戴青木,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她没有回应戴青木的恳求,只说:“青姨,不要哭。”</P>
她的平静太过异常,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忧,戴青木的泪止不住,安心轻叹了下,收回了手。问道:“他中的是什么毒?”</P>
“血滞。”戴青木答。</P>
“苗疆的东西…”安心冷笑了声。</P>
血滞,毒如其名,以血入毒,以滞血流。</P>
这种毒发作极快,宫锐发现得及时,吃了清术丹抑制了一部分毒性,又有附灵丹续命,才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血滞破坏了他身体血流,又因为中毒之处靠近脑部,伤及大脑,因而他现在死不了却也醒不来。</P>
天机山的人都明白是何原理,只有宁安一脸懵懂,又不敢问。</P>
安心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知道他是如何被下毒的吗?”</P>
他们早在安心醒来前就搞清楚了这个问题,便尽数告诉了安心,安心静静听完后,她心里已经有了算计。</P>
她向谢之水和戴青木跪下,道:“二位师父为我操劳太多,眼下我的婚事已毕,我不愿再强留二位在这玄京,心心跪谢二位这段时日为心心的付出,请二位……”</P>
她还没说完,戴青木就猛地站起身拒绝她,“我不走!”</P>
戴青木如何不知道安心想做什么,这时候支开他们,一定是她想做的事不愿他们看见。</P>
“你是我养大的,我会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别想赶走我!”</P>
安心却是不理会她,对着谢之水俯首道:“师父,心心恳求您。”</P>
谢之水也立即摇头,他亦明白安心今日的疯癫只是开始,坚定道:“我们是你的家人啊心心,我们会在这玄京城守护你,我们不会走,你也不能步你爹后尘,我即为你师父,就能护住这群人,你不必担忧什么,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们无需你操心。”</P>
几个小辈也附和着点点头,宫锐和安心这般坎坷,他们岂会丢下安心离开?</P>
看着大家的反应,安心眉头越皱越紧,她还未继续开口,戴青木就抢先道:“锐锐的身子还要靠我,除非你再也不求我,否则我不会走。”</P>
她这话直戳安心的命门,除了戴青木,当今世上恐怕无人能让宫锐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