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李颖的问题不放,并不是秦山气度不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完全是因为李颖挑战了秦山的权威,成为赵继奎对抗秦山的急先锋。她违反了多项纪律,在镇政府里逍遥自在,如果不拿出对她的处理意见,并让她切实得到处分,那么纪律何在?制度的威严何在?李颖都可以随便横晃一圈,然后毛发无伤地全身而退,那秦山还怎么要求别人?当别人违反纪律需要处分的时候,他又怎么处置?一个李颖就可以把秦山的嘴堵上!所以,李颖已经成了焦点,成了典型,成了后续工作的核心问题,秦山不可能让她离开河口镇的。她肯定要成为具有警示和教育意义的存在,在镇政府大楼里打扫卫生。让别人每天看到她,就会警惕和反思,心存敬畏,从而全心全意干好本职工作,不要起那些歪心思、坏想法。“今天把李颖的通报批评张贴出去,别的工作按部就班,你放心,李颖跑不了的。”结束了跟雷婷的通话,秦山也打发走了姚铃。然后,办公室就他自己的时候,他再次拨通了雷婷的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一楼的政务公开栏又多了一份通报批评。通报内容主要是批评了李颖近期的工作表现,除通报本身外,还把工作调整内容写了进去。一时间不少人都去观看。自然,李颖也去看了一眼,但是她没有撕掉,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只是,她的神情有些不屑,有些超然,只看了一眼就扭着大胯离开了。这一天就在这个通报的张贴中结束了。第二天上班之后,段子衡开车,秦山和常务副镇长钱秀梅,还有党政办的姚铃,一行四人下乡调研。到基层了解民生,看群众的生活状态,了解群众的困难。他们是微服去的,没有公开身份,反正两男两女也不招人怀疑,凡是看到的、听到的有价值的,需要解决的事情,回车里的时候,秦山都会一一记在本上。因为走得比较远,中午就用随车带的面包和小咸菜充饥,秦山都一样跟着吃,别人自然都没有怨言。下午继续。大约三点多钟的时候,车子正在往下一个村去的时候,雷婷打来了电话。“子衡,停一下!”跟段子衡说了一声,秦山接通了电话:“你好!”秦山一边接电话,一边下了车,在称呼上连“雷部长”三个字也省略了。雷婷立刻知道,这个时候秦山不但旁边有人,而且还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跟谁通话。“李颖的事情有消息了。”为了避免秦山这边话筒声音过大,雷婷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婷姐,你说,什么消息?”秦山直接问道。雷婷道:“刚刚李颖本人过来,拿着借调单过来办理手续,是借调到水利局的,她一来,下边人立刻跟我汇报了,还说董万春的秘书许大业刚刚打电话也打了招呼。幸亏你昨天想得周到,做足了准备,不然的话,今天的事情还真不好办。”秦山笑道:“我也是前思后想,才想了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那边就费心了,婷姐。”“咱俩之间你客气什么!”雷婷笑道。秦山道:“那好,我就不嘴上客气了,周末去请你吃饭,来点实际的。”“你还客气……”雷婷还没说完,秦山紧接着来了一句:“婷姐,你放心,等周末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随之,秦山挂断了电话。雷婷楞了一下,秦山什么意思?周末不会客气的?他指的是怎么个不客气法?长期两地分居,又与秦山有过旖旎接触的雷婷不由得心中一荡。正在琢磨秦山这句话意思的时候,雷婷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县委书记董万春的。想了一下措辞,雷婷才接听电话,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董书记,您好!”“雷婷啊,有一件事情你过问一下,河口镇办公室的李颖,就是昨天咱们去河口负责接待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她到你们人社局办理借调手续,你们的人让她留下表格,回去等信,这个效率有些慢啊,你看看赶快安排盖章吧!”董万春虽然说得客气,但完全是一副命令地口气。“哦,李颖啊,我知道,董书记,这件事情我知道怎么回事,还真不是人社局这边卡她。昨天秦山突然给我打电话,无缘无故地说了李颖要借调的事情,还发来了李颖的处分通报。”雷婷按照想好的措辞开始应对:“他知道借调的相关制度,凡是受处分期间的工作人员,是不能借调的。他发来处分通报,是威胁我,如果我违反了这个制度,就让纪委查我。当时说得可狠了,还说,不管是哪个领导安排的,他都一起告,绝不手软。”“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董万春那边有些迟疑。雷婷趁热打铁地说道:“当时我就觉得秦山有些无理取闹,根本李颖这件事情连个影都没有呢,他就来了这么一出?挂了电话,我担心别再真出现这事,我就告诉下边的人,如果李颖真来办理有关手续,就暂时缓一缓,等这边好好调查清楚再办理,事情就是这样的。”董万春那边问道:“哦,那个处分通报是什么时间的?”雷婷道:“李颖有两份通报,一份是前几天的,一份是昨天的,秦山把通报发我微信里,要不我给您转过去?”“好,你转过来,我看看!”说完,董万春就挂断了电话。雷婷立刻打开微信,把她所说的那两个处分通报发给了董万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起来,心里愈加地佩服起秦山来,他竟然把事情预判到了这个程度,好像他是导演一样,都是按照他推测的过程走的。办公室里。董万春点开了雷婷发来的文件,仔细看了看内容,不禁眉头一皱,这个李颖还撕过对赵继奎的考勤通报?这胆子可真不小啊!至于另一份通报,董万春倒是知道事情经过,日期也的确是昨天的,这个可以当做秦山为了阻止李颖调动而做的处分,可以安排雷婷那边忽略。但是,之前撕通报的那个处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借调一个连背两个处分的女性工作人员到县直机关,没有人捅还好说,但是秦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捅到市纪委那里,就算市纪委上门找自己了解一下情况,也不值当啊!更何况,自己还真无法圆满解释!要是不知道她背着处分,倒还好说,但是秦山已经把处分发到了人社局,再装着不知道,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仔细权衡了一番,董万春拿起电话,给赵继奎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