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雨水,溅起一片片水花,他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喉间咽下去一团苦涩的液体。
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头也不回。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云攸收回失落的目光,朝着与周卿颜相反的方向走去。
安乾加快步伐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云攸的衣袖,喘着粗气说道:“我回去拿个披风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人影,害得我好找!”
说罢,将手中的披风抖开,轻轻搭在了云攸的肩上。
安乾奉命将云攸带来宫中面圣,来的路上他特意绕道去了一趟将军府,却被告知周卿颜并不在府上。
他心中不由得一沉,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若云攸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周卿颜交代?
安乾稳了稳心神,鼓足勇气后,才推开门,带着云攸战战兢兢走进大殿。
云攸跪下施礼后便埋着头,永德帝并不理会她,只是伸手扶安乾起身。
安乾将采花大盗一案的卷宗及物证一一呈上,并仔细陈述了一干人证的口供。
礼部尚书郑商民的小妾曾被采花大盗掳走过,还找到了三十余名受害的姑娘,皆指认是月巫所为。
安烁亦是被冯翊陷害,柳三娘是被冯翊安排的人下了毒,再被她的生母推入湖中。冯翊也招供是受月巫的指使。
若这些指控发生在萧贵妃与月巫的奸情被撞破之前,帝王不会如此轻易定月巫的罪。
毕竟,月巫作为国师,对永德帝修道成仙多有助益,这位帝王不会因为他杀了几个百姓和诬陷那个无足轻重的皇子,而降罪于他。
但此刻,永德帝甚至不想听下去,他只想早日将那奸人碎尸万段。
“乾儿,你的差事办得好。”永德帝漫声赞赏了一句。
“儿臣遵从父皇旨意,已将月巫伙同萧英礼在城南私建奢靡宫殿,并强掳良家女子从妓一案彻查,案卷在此,请父皇查阅。”
永德帝接过赵福转呈上来的卷宗,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而温和地看着安乾,脸上露出笑容:“你这次让朕省了不少的心。朕的皇子中,也就你最堪大用,明日你便来上朝。”
帝王这是在物色一个接替太子的人选,安乾面上连连谢恩,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上朝!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自在闲散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啊!
一个时辰过去,云攸依然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安乾一双眼瞳孔骤然紧缩,冰寒至极,挺直的脊背隐约绷紧,却向永德帝拱手道:“父王,月巫此人心术不正,他曾经诬陷九哥是天煞孤星,害得九哥多年来背负污名,被天下人唾弃,是否给你九哥一个交代?”
“是不是诬陷,那得将月巫捉拿归案后,审审才知!朕限你十日之内缉拿月巫,不得有误!”永德帝挥挥手示意安乾退下。
安乾退下时,瞥了云攸一眼,还故意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肩膀。
在云攸向左倾倒时,伸手搀扶了她一下,她指尖触着他温热的掌心,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
“云姑娘,你方才在诏狱水牢晕倒过三次,若在这里晕倒,误了父皇的要事,那罪过可就大了。”安烁顺势扶起云攸,“别再跪着了,父皇向来不会苛待宫人,方才定是与我聊得尽兴,忘了让你起身。”
话都说到这份上,永德帝哪好意思让云攸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