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暖笼罩的室内给人一种亲和的舒爽感,做工较为精致的地毯吸收着女仆的脚步声,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不远处的炉火还在滋滋作响。
萨默尔太太看着女仆放好了咖啡,眼眸低转道:
“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路易·伊文思。”邓恩十分顺畅的说出了自己的假名,除此之外在未多说一句。
眼看面前的未来租客无比淡漠,萨默尔太太也没能从他的神态动作上找到话题的切入点,只能跳过寒暄,不甚在意的提起了对方的目的。
“您是要租赁隔壁的15号房屋,对吗?”
“是的,我刚来贝克兰德,想要选择一处比较安静,也比较安全的住宅。”邓恩不太习惯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暗红色的眼眸在镜片反光下若隐若现。
安静,安全终于找到机会的萨默尔太太腰背挺直,坐姿优美地笑道:
“确实,贝克兰德虽然繁华发达,但是这里的治安也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不知道您听说了吗,最近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那里的开膛手,他已经杀了好几位可怜的女士了。”
“还有老是无故出现的腐烂男尸,我有时候就在想,幸亏乔伍德区的治安相当良好,否则我怎么敢让我的孩子在下午放学后出门,去附近的街心花园玩耍。”
这位全职太太或许是受丈夫影响,似乎是有看报纸的习惯,对贝克兰德最近出现的一些危险事件都较为了解。
“乔伍德区确实比较安全,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邓恩简单应和了一下这位夫人,然后在职业习惯的影响下,迅速将思绪投入到了刚刚听说的两条新闻中。
多次作案的惯犯开膛手?
腐烂男尸?
有着多年值夜者经验的邓恩立刻联想到了,自身曾处理过的“恶魔”杀人事件,这本质上是一种仪式,是“罪犯”途径非凡者的晋升仪式。
贝克兰德当地的值夜者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点邓恩虽然心有担忧,但是脸上的表情未有变化,反而非常适时的提起了隔壁房屋相关的问题。
“请问15号的内部装饰大概是什么样的,有完备的供暖设备吗?”
“您知道,贝克兰德的天气比间海郡还要极端,如果没有供暖,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原来您来自间海郡。”萨默尔太太突然提起了精神,仰着脖颈环视了自家一周,然后笑容甜美道,“隔壁的房屋当然有完备的供暖设施,只是它并没有像这里一样的特殊管道设计,也没有面积较大的地毯,没有牌桌和安乐椅,更没有上好的陶瓷餐具,没有足够体面的配套餐具柜,就连茶具和刀叉也没有镀金,不够华丽。”
“这都是因为他们的上一任主人,我的姐姐、姐夫生意失败,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只能变卖。”她收回了自己扬起的手臂,矜持地收回到小腹前,笑容依旧,“可惜,他们最后选择了拜朗。”
“那里太野蛮了,没有合格的家庭教师,也没有好的文法学校,有时候我真替我的外甥和外甥女感到不值。”
在她的对面,邓恩沉默的听完了所有,一时间相对纯净的暗红色眼眸有些深邃,恍若幻梦。
“确实,拜朗并不是一个好去处,虽然间海郡的天气并不是一直怡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如果他们是去间海郡,我想我还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邓恩语气平淡的赞同了萨默尔太太的判断,用一个不太明显的话术,暗示了自己这个身份的背景。
果然,这番话勾起了这位太太的兴趣,她转换了一下坐姿,面带微笑道:
“刚想起来,我还没有问您是做什么的。”
“这不是冒犯,您知道的,租赁房屋的时候我们也需要了解租客的基本信息,最近有些相关的新闻总让我们心神不安,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同意您的观点。”邓恩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招来女仆,拿回了自己的皮箱,取出了存放在夹层中的身份证明。
他大致确认了一下,动作坦然地将写有路易·伊文思大名的牛皮纸袋递给了萨默尔太太。
米白色的细线被拆开,纸张的哗哗声和火苗的噼啪交杂。
“您是一位刑侦学的专业学者?”已经扫了几眼手中文件的萨默尔太太语调中含着不小的惊讶。
她的手指点在毕业于康思顿大学的字样上,十分小心的将文件又装回了牛皮纸袋中,双手还给了邓恩。
已经重新缠上纸袋线封的邓恩语速略缓的回答道。
“是的,我从小就对刑侦学相关的知识产生了兴趣,只不过家里人不太支持。”
“他们更想让我学习金融学,想逼我走上银行家的道路,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来贝克兰德了。”
说到这里,邓恩没有忘记自己扮演的是一位书卷气较浓的学者,十分合理的因为提到了伤心处,顺着情绪多说了几句。
“家人的支持确实比较重要。”萨默尔太太简单的提了一句,然后便迅速切换了话题,“15号的房屋还有三年的租约,如果您觉得合适,可以选择一次支付一年的租金,每周按18苏勒算,家具使用费1苏勒,连带上押金只要五十镑。”
这看起来对于刚刚从坟墓中爬出,“遗产”和抚恤金都赠与了家人的邓恩来说有些昂贵,但好在埃德蒙·伊阿宋在替邓恩准备身份时,为了符合人设,十分贴心的准备了一笔“公款”,足足2000镑,可以帮助邓恩更好的扮演一位富贵家族子弟。
“没问题,这是个很公道的价格。”收到了经济支持的邓恩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复,看的萨默尔太太眼皮一跳。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从邓恩手中接过钞票的萨默尔太太没有点数。验钞,而是直接放在了茶桌上,主动伸出了右手。
邓恩的嘴角微勾,同样伸出了右手,掌心虚握,蜻蜓点水的晃了几下。
“我很光荣。”
对面的女主人心情不错,不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的声音里有些试探感。
“对了,您方便告知我您的信仰吗?”
“我信仰女神。”邓恩表情肃穆地说出了这个未曾改变的答案,清澈的眼眸中多了一抹难以道明的厚重,右手微抬,在胸前勾勒绯红之月的动作无比熟稔,“赞美女神!”
贝克兰德,周一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