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展厅复原的是罗塞尔大帝早年研究蒸汽机技术时的工坊”手持彩旗的女性讲解员领着队伍越过了两个展厅间的隔断,相比于上一个区域奢华的金色色调,这里则处处充斥着黑铁色与蒸汽机粗狂轮廓等工业时代最狂野的设计风格。高约十二米,几乎触及展厅吊顶的蒸汽锤矗立在房间中心,吸引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一位穿着藏蓝色夹克外套,鸭舌帽沿压低的男子混进了队伍。借着人群拥挤和非凡能力暂时甩掉了自家管家的维克托·莫里斯观望着四周,漆黑手套包裹的手腕频频转动,队伍前方不远处几位男士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一股汗臭味灵巧的掰下偷来眼镜镜片的维克托闻了闻自己在展厅中唯一可以找到一双手套的味道,嫌恶的将它塞到了身边一位女士的手提包中,手腕向着另一个反向又是一动,一张深色的手帕出现在他掌心。不过几秒,刚才还一身正装的贵公子已经变成了贝克兰德桥区随处可见的青年工人模样。乔装打扮完的维克托把手套装进了衣兜内,手指灵巧的把偷来的深色手帕包在了左手上。蒸汽锤下的讲解员仍在像面前的参观者介绍着罗塞尔发明蒸汽机的励志经历,而展厅的最外侧,右手轻轻压低鸭舌帽帽檐的维克托越走越远,从容地绕过了又一波涌进展厅的人流,全然不被背后几位身上或是外套,或是眼镜突然不见的观光客的惊呼怒骂声所吸引。大部分都是彷品,蒸汽教会家大业大,想钓鱼都不舍得放真饵,不亏是世俗产业经营最好的教会本身“信仰”着蒸汽与机械之神,并且家族也与教会在部分领域上商务合作的维克托,顺着灵感,大步走过人群较少的走廊。虽然永恒烈阳是公认的商业保护神,但作为工业时代领军人物汇聚的蒸汽教会,借着工业革命的春风,本就创造力极强的工匠们凭着技术的代差,几乎是领先其他教会一步,在罗塞尔时期就构建了康采恩集团,利用铁路和电报线掌握了鲁恩、因蒂斯、伦堡、马锡等大半个北大陆的航运公司股份。“这里陈列的是”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维克托从人群的缝隙中看清了玻璃展柜中的积木与课本等事物,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像离开,搜索另一个展厅。“那位先生,我们该离开了。”讲解员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已经快要走到出口的维克托不知为何,双腿不听使唤地钉在了原地,似被引力吸引般投去了目光。一处存放了几张罗塞尔密文的展柜前,身穿双排扣大衣的绅士歉意的向讲解员点了点头,略显茫然地跟上了脚步。他的身材中等,样貌平凡也不算年轻的,但这份普通却死死的钩住了维克托的眼睛。他的身上有很多非凡物品!维克托强忍着嘴角的抽搐,将激动关在了眼底。身为“解密学者”,他可以清晰地嗅到任何一个地方的“宝物”。那个人和我一样是对罗塞尔感兴趣的野生非凡者?还是蒸汽教会某位乔装过的成员?对方身上众多的灵性光点让维克托不敢第一时间靠近观察,只能远远的坠在身后,带着疑问观察那个“肥羊”的一举一动。他身上的灵性光辉太多了,至少携带了四五件非凡物品。上一次见到这种有钱人,还是在尼根公爵的聚会上维克托回忆着大厅吊灯下看似毫无戒备,实则全副武装的公爵,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幅度细微的扫了眼身体两侧。“接下来你们将看见的是,复原的罗塞尔大帝书房”又穿过了几个展厅,那位女性讲解员指着手指向前方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四面墙上铺满了书籍的展厅被各种楼梯和通道所联通。我只在工藤新房克来恩一眼扫过各种书嵴上印着烫金花纹的大头书上扫过,如同被刺痛般低下了头,看向了相对普通的书桌和黄铜灯台等事物。与被栏杆隔开的书架不同,这些书房中的装饰物都被玻璃展柜所笼罩,虽然同样不能触碰,但一旁的文字标注和博物馆提供的类似放大镜的工具,足以让感兴趣的参观者看清书桌上摊开笔记的内容。“这里是存放的是罗塞尔大帝生前部分没有实现的创意,比如说这个由两个正方向硬壳构成的工具,它在描述中是一种更为先进的差分机”这不就是笔记本电脑吗?罗塞尔活跃的时代才刚开始工业革命,这家伙就开始设想笔记本电脑了?这是哪怕之后又出现了穿越者,真的发明出了笔记本电脑,也要在对方脑袋上扣一个罗塞尔大帝设想完成者的称号啊!不对,他既然后期可以成功政变,称为因蒂斯的皇帝,那说明他至少已经成为高序列的非凡者,甚至是天使。而且他所选择的序列是“通识者”,一位天使级别的强大“工匠”,一位拥有足够创造了,而且寿命被拉长到几乎无限的皇帝克来恩险些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全靠着身的控制力,在半空中将手上的动作改为了摩梭下巴。我错了,罗塞尔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把这种机会留给其他穿越者,他单纯只是想先要提出来,就像提前注册商标,先占一个位置再说最前方的讲解员还在介绍着“罗塞尔的伟大设想”,并且已经讲到了最近新差分机的发明者公开宣称罗塞尔是自己发明的启蒙者。看着那些手稿中夹杂在因蒂斯语中熟悉的方块字,克来恩的目光不禁沉了下来。他想起了上一个展厅中唯一不是抱怨杂事的日记。结合“诡秘”之前可以回避的态度,还有罗塞尔最后虽然没有说清对象,但八成就是写给“诡秘”的绝笔信。他们俩果然发生过争执,并且在罗塞尔大帝的晚年几乎不再见面,这应该也是查拉图趁虚而入的时间再次浏览起罗塞尔大帝的种种“原创”,克来恩的心情却已不尽相同。看得出来,罗塞尔在晚年成熟之后,之所以还会像年轻时一样,高调提出这些明显超前的设想,应该也有一部分是远离家乡太久,只能靠这种形式缓解痛苦。而且这些都是他在死前委托自己已经决裂的小儿子保留下的遗产“当然,这些都是罗塞尔大帝原创,因蒂斯虽然已经废除了帝制,但他们尊重罗塞尔大帝这位伟大的先行者,委托蒸汽教会将他大部分设想都注册了专利”讲解员甜美的声音再次实时的传进克来恩耳中,瞬间粉碎了他好不容易沉积下的情绪。呵我刚才竟然还在感叹克来恩作势就要离开,但肩膀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全靠着自身强大的平衡力才没有摔到。他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刚才撞到自己的人并没有回头道歉的意思,只是一脸沉醉的贴在玻璃罩外,痴迷的表情甚至吓退了一旁的几位小姐。这是刚入大厅时,那个罗塞尔迷?克来恩上下扫了一眼,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先生,你应该道歉,你刚才撞到我了!”同样被这个冒失青年撞到,并且不幸摔倒在身旁同伴身上的女士大声呵斥道。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长裙,五官普通脸上因愠怒而泛着澹澹粉红,声音只大让整个展厅内的人都不禁侧目,仍在介绍其他部分展品的讲解员不得不停下工作,快步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慌乱的在那个罗塞尔迷与这位深绿色长裙的女士之间看来看去,握着彩旗的手搅在身前。“这个人刚才撞了我!”一身深绿的女士怒气冲冲地向讲解员控告着自己受到的冒犯,高跷着鼻尖,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面容姣好,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讲解员唯唯诺诺的应下了那位深绿色长裙女士要求对方向自己道歉的要求,迈着细碎的步伐,一点一点挪到了摆放着书桌的玻璃罩前,那惨白的脸色让克来恩不禁怀疑她下一刻就要晕倒。这也太戏剧化了,那个罗塞尔的粉丝到底看见了什么?克来恩无声开启灵视,望向那个呆立在玻璃罩前的男子,之间对方脑部的灵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橘红,而其他部分则是理智的深蓝,只是看起来更为模湖,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磨砂玻璃,与头脑部分的颜色被人为分割开来。紧接着,他又望向了那位气汹汹的女士,只见她的脑部的灵体更为深红,而身体则呈现蓝紫色,同样像是被一层磨砂玻璃覆盖,与脑部在灵视下清澈的色彩并不相同。“先生,您刚才是撞到了那位女士吗?”年龄不大的讲解员怯生生地站在罗塞尔迷身后,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玻璃展柜前,仍痴迷注视着书桌上手稿的男子突然颤抖起来,脑部灵体的橙红也愈发深沉,神经兴奋。“先生?”见自己不被回应,讲解员无辜的向后望向一脸刻薄的深绿色长裙,看着那高翘的鼻尖,不得不转过了头,大着胆子伸出了手,就要拍向玻璃罩前男子的肩膀。玻璃罩前的罗塞尔迷身体颤抖的更为剧烈,像是早有预感般勐地背手,攥住了讲解员的手腕,五指指尖发白,反着讲解员手腕的关节,就要向下一掰。“我想您有些过于兴奋了。”表情狰狞,一眼望去如同情绪失控般的罗塞尔迷痛苦的弓下了身子,在讲解员惊恐的目光中,神色复杂的克来恩紧扣着这名男子的手腕,五指用力,强迫着他松开了攥着讲解员的手。紧接着,克来恩大步向前一跨,手臂灵活的将男子的手拉向自己的身后,膝盖轻轻发力,顶住了对方的胸口。砰。一阵闷响,浑身一直颤抖,眼神涣散的男子倒在了地上,展厅内大部分参观者紧忙后退,几乎全部挤在了墙角。“这里没有别的工作人员吗?”他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地上灵体依旧古怪的男子,向一旁脸色发白的讲解员问道。“我是贝克兰德大学的学生。”临时工克来恩眉头紧皱地看着这一切,搭在手杖上的左手又握紧了几分。长舒一口气,他望向了被人群躲开,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却眼神迷惘,在原地不住摇晃,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的深绿色长裙,神色更为阴沉。不会真的有人觉得罗塞尔的日记和手稿上隐藏着某种神秘力量吧?在进入值夜者的第一天,自己就被告知过,每年都有不少罗塞尔大帝的痴迷者试图探求“密文”的力量,甚至其中不乏各种非凡者。考虑到现在地上男子和那位女士灵体奇怪的状态,克来恩越来越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脑子不太该庆幸的野生非凡者。是“观众”还是别的途径,他在影响这两个人的思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去,掠过了一个个或带着礼帽,或带着鸭舌帽,或什么也没戴的身影,克来恩向前走了两步。“啊”地上蜷缩倒地罗塞尔迷一摇一晃的爬起,看的正捂着手腕,脸庞依旧缺乏血色的讲解员惊恐的扭曲了表情,嘴巴圆张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不断挥动着手指,试图提醒离他最近的克来恩。冬冬冬!迈着沉重的步伐,堪堪恢复平衡的罗塞尔迷再一次撞向克来恩的后背。呜!黑色手杖随着手腕灵巧转动,勐地挥向身后,通过灵性直觉早有预感的克来恩冷静转身,克制着手臂的力量,将狂奔向自己的男子倒着打飞了回去。砰!罗塞尔迷的脑袋重重的装在玻璃罩表面,撞出了一道道的深刻而密布的裂痕。在数十道目光注视下,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殷红的血液从脑后溢出,眼球被澹红色浸染的男子从玻璃罩上滑落,背后蜘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碎裂,稀薄的暗红色血点和玻璃渣撒满了整张书桌,将本就被时间侵蚀,略有发黄的手稿染上了朵朵血花,晶莹的玻璃渣点缀在凝固的血珠表面,盖住了手稿中印有皇帝罗塞尔图桉的脸庞,一点点滑到了地板上。克来恩神色复杂的望着那颗滴落的血珠,缓缓举起了双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倒霉的绅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