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童掌柜跨进院门，双手鼓着掌。</P>
王小石站起身来抱拳拱手， “有高邻登门，当门外迎客，小石失礼了。”</P>
童掌柜抱拳回礼，“王公子客气，童某一介商贾，有幸得听公子一番明理之言，受教匪浅，受教匪浅耶！”</P>
徐铁蛋早跳起身搬来张竹椅，摆在王小石坐着的竹椅侧对面，肃手请童掌柜落座。</P>
童掌柜随口说了声‘谢谢’，徐铁蛋便拘谨的搓着双手。</P>
落了坐，童掌柜对抱胸而立的阿信反而显露出浓浓的兴趣。</P>
“阿信小哥来到小县已有多日，还不曾得知小哥贵姓？”</P>
“单。”{shan}</P>
“单，阿信小哥是青州景阳县单家人？”童掌柜敛起了笑容，一脸的严肃。</P>
阿信斜着肩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景阳县有户姓单的，可不代表姓单的都是景阳人。”</P>
景阳单家 “绿林大天王”之名，不光是生活在县城里的曾婆子等妇人人们，连深居王庄的王芝秀都有所耳闻。她不由得也和院中所有人一起，再次仔细打量起被弟弟捉回来的小贼偷。</P>
除过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一身痞赖气质，身材稍瘦，样貌不过是中人之姿，丢在人堆里便找不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凶名赫赫的绿林响马。</P>
被一院的人盯着看，阿信满身的不自在，眼看着他就要炸毛。</P>
“愣着干嘛！”王小石对阿信可没有象徐铁蛋的温情耐心，抬手指指阿信的腹部，“半个时辰后我要是还吃不上午饭，你有多远就走多远，明白吗？”</P>
别人不明白，王小石用手指他的腹部，让他有多远走多远，是啥意思。</P>
阿信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王小石的意思是你肚子里吃下了毒药，一个时辰后发作，有多远死多远，别死在这儿碍眼！</P>
一贯嘴硬不服软的他，在王小石这儿一句硬朗话也不敢多说。</P>
没办法，肚子里真的有动静，一肚子的肠子肚子翻着个扭呀扭，打了几个酸嗝，胃烧呼呼。</P>
真中毒了。</P>
被人拿捏得死死的，纵有千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了。</P>
阿信强挤出个笑脸，“晚不了，晚不了，我这手艺保准鱼滑滑口，鱼丸筋道！”</P>
一扭身眉梢上挑，瞪了眼徐铁蛋；“王公子和童掌柜有话说，你杵一旁干嘛？ 没听王公子让你跟我学厨艺吗！还不赶紧过来。”</P>
被叫着去出力气干活，徐铁蛋立马变得活波自然，腿脚轻快，抢先去端地下装鱼肉的大木盆。</P>
厚实的大木盆泡过水，已经有百十斤重，加上半盆鱼肉足有二百斤，他一下子竟没能端起来。</P>
“我来！”大砖头伸出大手，轻巧的端起木盆，后面跟着阿信和徐铁蛋，仨人边走边低声嘀嘀咕咕，去了厨房。</P>
“嘭！”厨房门关上，“卡啦”.听声响还从里面栓死了。</P>
“我这手艺得来不容易，轻易不外传，徐铁蛋，叫师傅。”脱离了王小石视线，阿信立马嚣张起来。</P>
大砖头蹲在灶台前，高度还能和站着的俩人脸对着脸，撇着大嘴，嘲讽道：“吹大牛吧，还不是小石头怎么说，你怎么做？”</P>
徐铁蛋闷头做事，不参合他俩斗嘴。</P>
阿信眼珠子提溜转不停，熬鱼粥做鱼滑是洛都‘独一处’的特色，汆鱼丸是江南汕州地方小吃，水煮鱼则是西南益州特色菜。 王小石要的这一鱼三吃，竟是天南海北最有特色的做法。</P>
也就是他了，好吃贪吃，满天下转了三年，大江南北吃了个遍，连吃带偷学，才没被王小石点的这三样给难住了。</P>
。。。。。。。</P>
童掌柜十分的讶异，短短十数天就成了汉阳县城一大祸害的阿信，在王家竟是和素来喜欢帮助人的徐铁蛋一般听话，他看着三人的背影，好奇的问道：“阿信小哥这是，，，，，，”</P>
王小石没有直接回答，大而化之的打了个哈哈；“都是小孩子，喜欢在一起热闹。呵呵！”</P>
厨房大灶头上，大铁锅里冒着热蒸汽，小灶头上的小铁锅油烟滚滚。</P>
阿信一手拿着铁勺，一面和蹲在灶头前烧火的徐铁蛋十分笃定的说道；“以我走遍江南江北练出来的眼力，小石头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公子。如今落了难，破落了，才开了这间铺子。</P>
豪阀贵人，想吃什么了，家门都不出，而是请来满天下最好的厨子，在府里单给他做。 那才是真正的有钱有势。”</P>
大砖头的话，他选择了信一半。</P>
之所以如此认为，此前小石头来过厨房里几趟，敲门的时间点都掐得准准的，次次都是赶在工序的节点上。</P>
每次进了厨房，打眼一瞧，三言两语，全都是说到了制作鱼滑和鱼丸的要点上。</P>
单是论吃鱼这一项，比他这个吃遍大江南北的饕餮还要精熟。</P>
“刺啦！”阿信把一大勺滚油，泼在灶台上新木盆里鱼片上的调料堆上。</P>
热油淋过，白玉似的鱼片上浮起厚厚一层红油，空气里顿时弥漫着辛辣的香味。</P>
“咕哝！”徐铁蛋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P>
“大砖头，铁蛋，你俩送菜上桌，就留在前面陪着童掌柜吃饭。”王小石用衣襟掩着口鼻，立在厨房门外。</P>
“好嘞！吃鱼喽。”大砖头咧着大嘴端着食盆，用膝盖顶着徐铁蛋的腰，催着他快点端起另一盆水煮鱼。</P>
前面的铺子里王芝秀和七个妇人坐了一张桌。</P>
另一桌，不请自来的陶掌柜，又叫来了户房的书办孙德旺，给王小石姐弟办理过上户籍、过户铺子，也算是个熟人。</P>
等大砖头和徐铁蛋落了坐，童掌柜问道；“小王公子呢？”</P>
一旁桌上的王芝秀出声解释道；“家弟体弱多病，平素便不食过于辛辣荤腥的食物，各位高邻请自便，不用等他。”</P>
王小石不喜欢长时间的仰视别人，所以他坐在后院树荫下的小竹椅上，阿信就只得在边上蹲着，一人一块饼子夹了咸菜，就着一杯热开水。</P>
“翻眼睛什么意思？不服气？</P>
不满意小徐能去前面上桌吃香喝辣，你却蹲着吃干饼夹咸菜。”</P>
阿信咬了一大口饼子，脆口的咸菜嚼的嘎嘎吱吱，呜呜咽咽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咸菜好吃，，，，比肉香，，，”</P>
“饿死鬼的吃相！ 慢点，喝口水，别噎死了。”</P>
阿信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直起腰，盯着王小石，“当狗也遛过了，当丫鬟婆子也使唤过了，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解药该给我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