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件？”</P>
“您二位老大人，同而不和，各自在朝中培植党羽。”</P>
“哦！是这件呀。你尽管放手去做，需要我们做什么，现在就提出来。”</P>
“首先，为了防止泄密，被滞留在宫里太液池中的人，必须全部交给我。</P>
方才您们也看到了，只是有了信鸽一种办法，池水就根本阻拦不住消息的传递，密谍传递消息的办法，可绝不止信鸽一种。</P>
而且，我这里已经查实，确认了，那些人中间隐匿有他国安排的暗探。</P>
人交给灰犬，顺藤摸瓜，来个一网打尽，还是将计就计，利用他们将假消息传递出去，都不能再拖延时间。”</P>
“这个好办，拿我的手令去提人就行了。”</P>
郝琦苦笑道：“事实是很难办。如今灰犬真正可靠可用之人严重不足。”</P>
他抬手指向另一座木塔，“蒋爷是齐爷爷担心我这一段时间的安全，求来保护我的，他刑讯的本事可说是西魏国第一人了。 可按着灰犬的规矩，蒋爷是不能进入地下的。</P>
另外，还有一批人手，是我依照娘娘的指令，暗中网罗，培养的可用之才，顾忌身份，暂时也无法进入灰犬本部。”</P>
“怎么会这样呢？”冯玄道皱眉道。</P>
郝琦起身指着塔下:“您们看，守卫这外围和地下出入口的，都是我向苏仆射讨要来的内宫侍卫，他们领到的命令，是只认仆射大人手令定下的规矩。。</P>
但是，这批密谍需要隐藏身份，被他们层层甄别，也就失去了隐秘性。”</P>
在慕容坚爽快答应替郝琦解决问题之前，冯道玄抢先问道：“你在灰犬在册人员之外，发展起来的这批人员，靡费不小吧？”</P>
郝琦似乎被人提起了得意之事，心情很好，微笑着摊开了手，眼里闪动着骄傲的光芒:“我要说当初娘娘布置这个差使给我，打一开始我就向娘娘保证，不动用一个铜板的国帑，大人们信吗？”</P>
“养大批密谍，而不用国帑？！”</P>
“富有朝天大陆各方消息，还找不来钱，多丢人！”郝琦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心情大好，竟有心和两位老大人说笑。</P>
郝琦不经意流露出的孩童般轻松随意，引得慕容坚脑子里一闪念，陡然问道：“你以前和娘娘说话，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轻松随意？”</P>
郝琦忽然眯起了眼，斜歪着头，强忍着眼底突然涌出的泪水，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P>
慕容坚走过去，轻轻拍着郝琦后背，低沉的嗓音说道：“她没告诉过我这个父亲，她竟是把你当做了自己至亲的弟弟看待。孩子，你对的起她对你的托付，你是个好孩子。”</P>
郝琦深躬一礼，片刻后，肩头停止了耸动才直起身来。</P>
福禄街西门府正厅。</P>
西门翰泪水滂沱，身子软的竟连三岁的孩童都抱不起来，只得蹲下身子，将儿子和妻子环抱在怀里。</P>
数万南府大军，最终护着主母幼主来京城寻找戴罪主公的竟只有区区二十四人，反倒是一直少有来往的岳家，举家十三口一个不少。</P>
耿庆忠抖抖衣袖，揉揉酸涩眼睛，沉声“哼”了一声。</P>
见女儿女婿一家三口还抱在一团，厉声道：“梅娘，带着春山先回后宅，我有话和女婿说！”</P>
西门翰想象不到，文弱的岳丈竟有着大将军杀伐果决的一面。</P>
“耿某带着全家而来，图的不是西门氏的荣华富贵！ 无论以前你以什么手段，让梅娘成为你的发妻，你对梅娘的好，对耿家的照顾，耿某都感激不尽。</P>
耿家进京，就一个目的，保住你的性命。</P>
夺官罢爵都不要紧，只要留下性命，耿家一群教书匠，即便收入微薄，总能维持你一家三口日常生活所需。”</P>
西门翰小心的问道：“岳丈，您的官职？”</P>
他和梅娘成亲时，岳父是府学的教习，以他在南府的权势，动用手段，本来不难把岳丈推举到一郡主官。奈何，岳丈就甘于做一个穷教书匠，西门翰使足了力气，顶了天，也只给岳丈谋取了个七品的府学副山长。</P>
耿庆忠坐的腰板笔直，神情肃然，说道：“情有远近，事有轻重缓急，只能先顾着你这头，我把官印挂在梁上，辞官了。”</P>
西门翰仔细查看，在岳父脸上，没找见一丝惋惜。</P>
心内感动，却努力保持着平静，隔着两人间的茶几，俯身低声道：“陛下今早召见小婿，训斥一番，最后，认定小婿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依旧是可用之才； 已颁下诏令，赦免小婿私自调动军马的罪过，即日起，移任兵部右侍郎。”</P>
耿庆忠手里的彩绘薄瓷茶盏，“当啷”，脱手掉在地上，碎了。</P>
他虽然远离京都，却也知道，兵部侍郎品级与别部尚书平级；若非西魏国这样六镇割据的国朝，地方大员入京直入中枢，就算是曜拔！</P>
耿庆忠缓缓神，忙问道：“陛下是不是给你个虚职，暂时安抚南府，等平定了叛乱，再追责？”</P>
“岳父放心，陛下不会追责了。</P>
这次小婿移任兵部侍郎，是仆射苏焕首荐，兵部尚书高寿亭，吏部侍郎冯意，户部侍郎冯喆，刑部侍郎戴志成同荐。</P>
陛下有感此次元氏之祸，决心剿灭元氏后，裁撤六镇，推行新兵制；今日召见时，责成高寿亭和小婿尽快拿出个方案。只是此事暂时尚不宜公开。”</P>
耿庆忠捋着斑白的胡须，怔怔然，一时无语。</P>
“岳父，您来的正好，这府里就需要您这样一个长辈。 您不知道，前两日，小婿被府里这些攀高踩低的腌臜货们如何羞辱。哎！”</P>
西门翰起身深躬到地，言辞恳切，“岳丈，小婿恳请您，长留府中；府中人不分上下，事不分大小，一切皆由岳丈裁决。”</P>
经过这次波折，感受过一番人情冷暖，西门翰心里有多失落，就对患难见真情的岳父一家有多信赖。</P>
耿庆忠此来，是怀着解救女婿的念头。 尚在犹豫；帘幕后泪痕未干，面带喜色的梅娘，在儿子耳边低语一番，背上轻轻一推。</P>
西门春山脚步踉跄扑出来，抱着耿庆忠的腿，奶声奶气的嚷着：“姥爷，姥爷，春山要姥爷留下陪春山！”</P>
耿庆忠弯腰抱起外孙，一脸的慈笑，额头抵着外孙粉嫩饱满的额头，“老爷教你读书，读不好了，可要打手板！ 春山怕不怕？”</P>
“春山不怕，春山最会背书了！”</P>
耿庆忠抬头看向西门翰，敛起笑容，极其严肃的说道：“我留下不是不行，但有一个条件。”</P>
“岳父您肯留下，多少个条件小婿都能答应。”</P>
耿庆忠深吸了口气，目光炯炯，盯着西门翰：“从春山开始，西门家弃武从文，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也不必急着答复。好好想想，明天再回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