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打起来?”韦紫蝉有些束不拘礼的小放肆,手肘搭在白东主腿上,下颌再支在手臂上。</P>
窦望撇撇嘴,不屑的说道。“都是生意人,能动嘴,绝不动手。说狠话,不如用钱往死的砸。”</P>
接下来事态发展真如窦望所说,姓计的矮胖子笑容满面,客客气气,说了一番狠话,拱手告辞,回了泊在水面的画舫;姓曲的瘦小汉子离开了片刻,又带着四五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同伴进来这屋。关了门窗,说起话就放低了声音,还是连说带比划。</P>
到这时候,连韦紫蝉也看出来,楼下三拨变成了两派;画舫上的计胖子一伙人要以势压人,低价拿下九粒清羽丹。聚在二叔屋里的,则是鼓着劲要往高的抬价。</P>
白东主合上手掌,望向兴奋莫名,一个劲绞弄手指的窦望,笑意玩味,问道:“有看法?有想法?”</P>
窦望忙站起身,吃力的弓着腰,一脸憨态,“韦二叔应该把目标改成拿下全部九粒清羽丹,将大家带来的银钱汇总,均分九份。</P>
当然,这也不是最终的目的。 报价前要让计东主他们知道,报价低于这边的报价,一粒清羽丹也拿不到。”</P>
白东主满意的点头道:“你去跟韦二他们聊聊。”</P>
“这不合规矩吧?”窦望为难的看着白东主。</P>
“规矩!?在细雨斋里我就是规矩。”白东主一抖袖子,微雨尽收,碧色的天宇悬着暖黄色的太阳,一道彩虹架在碧池上。他再一抖手,小胖子就从石桥上消失,站在了韦二爷身侧。</P>
韦紫蝉眼看着窦望在眼前消失,紧接便听到窦望跟二叔问安声在桥下响起,吧嗒吧嗒嘴,紧张兮兮的说道:“姓计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 跟他同行的海城三大海商,其实就是三大海寇。以前还只是在海上杀人夺货,最近十来年,他们的势力已经沿着航运水路侵入了内陆,四处争抢水路码头。和水上第一大帮会怒蛟帮,实实在在火拼了几场,竟是压得怒蛟帮都抬不起头。</P>
商贾最不愿得罪的就是这样的江湖势力,被他们卡住走货的通道,熬都能把商贾熬死。 即便熬不死,也躲不过没完没了的登门骚扰。”</P>
“丫头是真长大了!”白东主拍拍韦紫蝉的头,“知道替你二叔担心了,挺好。 但是,丫头怎么不知道体谅你爹娘? 老大不小了,你爹给你找门好亲事,容易吗!?”</P>
韦紫蝉翻了个大大大白眼:“宇文拔太阴了,我不喜欢。”</P>
“如果不是宇文拔,而是一个你早就认识,还挺玩得来的呢?”</P>
韦紫蝉眼睛一亮,瞄向被锁井符镇着的玉佩。冷不防头顶猛地被抽了一巴掌,晕晕乎乎的嚷叫道:“就知道打我,还骗我玩。”</P>
“你呀!”白东主拧着韦紫蝉的耳朵,很是怒其不争的说道:“是谁一直在骗你,坑里,今天我会让你看个明白。</P>
哼! 我做主了,过了今天,再说你的婚事。”</P>
“真的!?”韦紫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前的男子说出的话绝对有分量。</P>
“假的。”白东主黑着脸,一句‘发情的女子蠢如猪。’到了嘴边,生生强忍住没说出口。</P>
孙蝶衣盘膝打坐三炷香时间,悬浮的身子才缓缓落回蒲团,她睁开了紧闭的眸子,眼帘张开的一瞬,象有星光闪动。</P>
“何为海?何为观海!”白东主问道。</P>
“天地宇宙是海,我之小天地是海。外观宇宙来去,内视人身小天地,皆是观海。”孙蝶衣答道。</P>
“大道如水,变幻无形。观海就是观道。你生出的感悟很好!”白东主满意的轻轻点着头。</P>
孙蝶衣朝着白东主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腰,光洁白皙的额头竟已经泛红,颤声说道:“师叔再造之恩,蝶衣此生不忘”。</P>
当年一同观看惊神指法的三人,刘癫参悟出江湖八式,走了条纯粹武夫的道路,风云百年,却早已作古。翩翩富家公子的庆离,弃文学武,以剑入道,创立了浣花剑派,却动辄数十年幽居浣花溪,闭关养剑淬剑。</P>
孙蝶衣独上飞来峰,数百年间偶现人间,一副绝世的姿容一如往昔,世人只当她专心修行仙法。</P>
实则三人中唯有她本就有武道的底子,以剑舞冠绝天下,修行走得也是道武双修,剑术之高,犹胜剑法大成后的庆离一筹,庆离之所以反复长时间的闭关修行,便是在剑术上接连输给了她。</P>
有此成就,和她本就有武道底子有关,也是因为她的天资、悟性、根骨在三人中间都是最佳。</P>
白东主摆手道:“谢我就不必了,该谢的是小公子,这都是他做出的安排。</P>
无缺因为早年收的三大弟子,先后金丹腐朽,落得个神魂俱灭的惨淡下场,无缺深恐所传误人,再不肯收徒传业。</P>
最近收了个关门弟子小青霞,恬着脸恳求公子帮小青霞矫正修行功法。被公子问起,这么些年来最惋惜没能收入门下的是谁? 无缺说是你。</P>
这才会有传信飞来峰,要你带上在南梁游历的弟子韦紫蝉,回到大业城等候。</P>
我呢,就是一个造纸的匠人。</P>
要给读书人造宣纸,给史官造黄纸,也给修行者造符纸。 造出的纸张好不好用?有什么缺陷?需要和用户双方一起找,改进也需要一起商量着,一来二去,书法画技巧渐长,各类的修行法门,也懂得多点。</P>
公子就把帮你解决修行遇到关卡的这件事,就落在我身上了。</P>
你也要感谢无缺,是他跟公子提起了你,又求着公子帮你解决修行遇到的难题。”</P>
他停下来稍一思量,以心语告诉窦望,事情聊明白了,该回来了。 窦望刚抱拳告辞,便被他挪移回到石桥上。</P>
白东主看向孙蝶衣:“既然你从我这儿得了个大便宜,就帮我个小忙,跟他们两个小的讲讲咱这一家的旧事和规矩。</P>
我偷个懒,有什么你也不很清楚的,我再跟你们讲一讲。”</P>
他没明说出来,孙蝶衣虽然幽居飞来峰,耳目之明,却能排在天下前五。</P>
一来,她是天下帮众最多的穷家帮的首席供奉,穷家帮弟子遍布天下。</P>
二来,她修行有成后,对当年寄身的秦淮青楼多有照应,如今秦淮青楼,养着歌姬小娘的画舫都供着她的画像,将她当做了庇护神。</P>
青楼迎来送往,上至公卿王侯,下至贩夫走卒,客源肴杂,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P>
有这俩个信息来源,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信息,几乎都能够查探出来。</P>
孙蝶衣本就心思伶俐,隐约察觉到白东主的安排另有深意,也不推脱,痛快的点头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