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升起的黎明就像在悼念离别，化成扭曲成的眼泪在山峰溜淌。</P>
无话可说的人与鬼在那静默站着好久，那个姓雪之下的少女才开口道：“你有办法让我活过来吗？”</P>
“没有。”站在她对面的少年无情的说着。</P>
“真是可惜呢。”少女惋惜着，“呐，这个世界存在轮回转世这一说吗？”</P>
“存在。”</P>
“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再一起玩游戏哦！还有一起玩抛石头！”</P>
“这得看运气。”</P>
“我运气一向很好。”</P>
“祝你好运。”</P>
“嗯嗯。”</P>
犯下无数杀戮罪孽的红贞让她不能够以鬼的姿态继续活下去。</P>
不然红贞永远不会消失。</P>
所以，这个雪之下少女也该和这个不值得留恋的世界彻底告别了。</P>
10年的留存所积累下来的灵性也许会让她来生更加特别吧。</P>
愈来愈灿烂的黎明照耀着，树的阴影与那口井被阳光阻隔。</P>
现在唯有这棵树的庇护给予她唯一的生存空间。</P>
“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那时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吧。”</P>
作出进一步惋惜的人永远都抱着一丝能被拯救的侥幸，但事实是残酷的，她面前的少年真的无能为力。</P>
“可能吧。”</P>
“在走之前，能实现我一个遗愿吗？”雪之下的湛蓝色眼眸牢牢的盯着那双毫无波动的黑眸。</P>
“什么遗愿？”</P>
“和我......”</P>
与世界即将告别的人早已无心在意其他，羞涩更是不着边际的东西，所以雪之下只是平淡的请求着。</P>
“不行。”</P>
送上门的美少女也能被这么果断的拒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这个答复雪之下像早有预料一般叹了口气。</P>
想了想，她最终气鼓鼓的嘟嘴道：“好吧，那就算了！哼。”</P>
赌气一样的往阴影外走去，但在生死交界的明暗分界线上她又突然扭头冲了回来，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时冲进了他的怀中。</P>
熟悉的温暖与气味让二人的心为之激动。</P>
不同的是，少年闻到一股忽明忽暗的灵魂的味道。</P>
和煦的晨风像是在为二人欢愉，从寒冷变得温暖，这是太阳刚升起时赐福给迎接它的第一批晨风。</P>
此世间唯一的留存让人迷恋，但少女还是轻轻推开了他，挥挥手，笑着告别。</P>
她后退了几步，将身体暴露在神圣的光明笼罩之下。</P>
在那让一切都黯然失色的光中，少年看见她的笑容边缘划过一丝晶莹，这晶莹让她的笑显得很勉强。</P>
......</P>
“呜......”</P>
雪之下雪乃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在离自己公寓不远的道路上行走。</P>
恢复到原来黑色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陷入了无尽的沉默。</P>
察觉到雪之下雪乃已经醒来，木林并没有任何问候，只是平淡的背着她，往目标走去。</P>
“下来吧。”</P>
冷锋过境，黎明不知何时已经被无尽的灰云吞噬。</P>
湿润又寒冷的空气总让人觉得又入冬要下雪一样。</P>
大风吹着背后少女的长发。</P>
无人的街道上，木林站在高级公寓门口淡淡说道。</P>
“至少......背我到家吧？我身体很虚弱。”</P>
让人怜爱般的请求着，难以想象平时那般高傲的少女现在却这么的无助。</P>
低垂的眼帘能看出来她心情无比的低落。</P>
也许这最后一次附身，她悄悄的告诉了她什么事吧？</P>
“......嗯。”</P>
木林考虑了一会才点头。</P>
山中行走这么久，一身的灰尘与泥水，自然需要清洗一番。</P>
在雪之下雪乃的家里，木林借用卫生间稍微清洗了一下，走出去时就看见坐在床边的雪之下雪乃正看着自己。</P>
空虚的黑眸像是透过他看着远处的虚空让人能感受到她的心情。</P>
“她......真的离开人世了吗？”脆弱的疑问抱着不自信的侥幸。</P>
“她早就离开人世了。”</P>
“......能陪我一会吗？”雪之下雪乃笑着请求着。</P>
“抱歉，不能。”</P>
说完这话，木林就往门口走去，毫无留恋的背影让雪之下雪乃有些绝望。</P>
这件事情结束后，往后绝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来往的借口了。</P>
对亲人离世的悲恸还有眼前这少年的绝情，让她的心理堤坝动遥着，似乎要崩溃了一般。</P>
她语气颤抖着，沙哑道：“对了，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过几天能见个面吗？”</P>
“......可以。”</P>
“好。”对方的答应让差点溃堤的堤坝稳固住了。</P>
轻轻合上的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将它关上的人似乎打算掩饰自己来过的事实。</P>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房屋中，坐于床头的虚弱少女抬头仰望着虚空。</P>
一抹晶莹划过面庞。</P>
......</P>
春天能下雪是不可多见的日子。</P>
街上的行人像没见过雪一样惊讶的伸手接取飘落的雪花。</P>
细微的雪花在空中飘动然后融入有热量的地面，像是连一点留恋都没有的落花落于泥土上直接就归根一般。</P>
除了这异常的天气，街上的行人一尘不变。</P>
上班族，享受寒假的学生，清闲的情侣，夫妻，老爷爷老奶奶，老人和小孩等等的组合。</P>
而那再平常不过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吃着早点赶集的组合在今天格外的显眼。</P>
见到什么都会天真烂漫的露出笑容的小孩治愈人心。</P>
总是带着若有若无慈爱的目光盯着孩子的母亲是那么的祥和与美丽。</P>
木林淡淡的瞥过这些行人，在花店里买了朵花。</P>
一股让人闻到就会发自内心哀伤的花香绽放。</P>
这是朵简简单单的白菊。</P>
做白事时来祭奠死者的花，现在闻道这股味道就让人条件反射式的情绪低落。</P>
在欢闹的街道上，拿着一朵白菊在街上行走的少年有些扎眼。</P>
不懂事的小孩迷茫，而懂事的大人神色则变得严肃。</P>
世间可以有无数怨恨与玩笑，但唯独死人被所有有道德良心的人尊重。</P>
当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睁开眼时，一定是看见这奇异的世界而开心着吧。</P>
第一眼所见的，要么就是温柔的医生，要么就是慈祥的母亲。</P>
而木林在睁开眼时却看见的是一具尸体，一具名为母亲的尸体。</P>
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有亲人，真的从来没想到过。</P>
更没想到过，在答应系统的交易后，自己会拥有亲人，而又害死了这唯一的亲人。</P>
如果他没答应，也许母亲一定会安全的生下孩子和他幸福的活下去吧？</P>
“活这么久居然还能有亲人，虽然已经死了，真是没想到。”</P>
平淡的话随着空中的雪飘落融于大地。</P>
在一块墓地中，空无的场地里，木林这漆黑的身影格外的扎眼。</P>
他将手上的白菊放于墓前，静默的看了许久，才在雪的飘落中离开。</P>
见证无数生死，唯有今世降临的那一刻的那份死亡，让他至今都无法释怀。</P>
不过人世间总有无法释怀的事，而这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P>
......</P>
“你回来了！”</P>
木林刚打开门就看见加藤惠那无比贤妻良母式的欢迎神色。</P>
明明还只是个高中生，居然已经贤惠到这个地步，不可想象往后会有多让人暖心。</P>
“嗯。”</P>
“今天中午做了大餐哦，好好准备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