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里,北洋迎来了凛冬。</P>
磅礴大雪,为死在前线的战士们披上了层白布,祭奠了他们为国而死的身躯与灵魂。</P>
一处破旧而隐蔽的小屋里,沈砚辞端坐桌前的椅子上,手里翻看着不久前将领递过来的情报。</P>
“沈砚辞,这么久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厉钧尧看着窗外的洁白,白的晃人眼。</P>
但总比焦黑的土地和暗红的血痂要看得舒服多了。</P>
“嗯,快了,”沈砚辞眼珠都没带转动一下,平静地回答着。</P>
厉钧尧转过了头,看向一如当初第一眼见到的那般,永远都板着的沈砚辞。</P>
他的眼角到眉尾处,横担着一条长长的疤痕,直入鬓角,往日里总是干净的脸庞,冒出了一些细碎的胡茬。</P>
矜贵冷傲的气质中,多添了几分野性。</P>
那条疤是当初沈砚辞为了救他留下的……</P>
厉钧尧有些失神,拂上了自己横着狰狞疤痕的右眼。</P>
当初那枚炸弹的碎片,飞溅插进了他的右眼球里,经过抢救,眼球没被摘除,但永远失去了右眼视力。</P>
若非沈砚辞,他的尸体也应该被盖在这洁白的大雪下,与世长眠了吧!</P>
“你在干嘛?”沈砚辞看着又在愣神的厉钧尧,出声打断,颇为嫌弃地撇过了头,“收拾一下,别等回去了,南洋百姓还以为是哪个土匪进村了。”</P>
厉钧尧本来就浑身痞气,再加上一脸胡子拉碴的,活脱脱就像个邋遢大汉。</P>
“你!”厉钧尧被他的阴阳怪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当初他还觉得自己可以适应沈砚辞这张抹了毒的嘴。</P>
可他还是太单纯了……</P>
自己气了一段时间后,厉钧尧转了转眼眸,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P>
他走上去,将手搭在沈砚辞的肩膀上,调侃道,“想不想你的小媳妇啊?”</P>
沈砚辞:……</P>
怎么这么猥琐。</P>
“啊!!”厉钧尧看着自己扭曲的手,呲牙咧嘴地吼道,“快给我放手!你又搞偷袭是吧。”</P>
他不过就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就又双叒叕被逮住了间隙了。</P>
“哼,”沈砚辞松开了他的手,猛地一推,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你身上的馊味熏到我了,离我远点。”</P>
厉钧尧:“?”</P>
不是,他有病吧!</P>
伸手抻了抻身上厚重的军大衣,厉钧尧鼻孔都气大了。</P>
“哼!走就走!!”</P>
脚一蹬,腰一扭,直接摔门而出。</P>
门口那道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在厉钧尧日复一日的努力下,终于……塌了。</P>
一阵寒风争先恐后地钻进屋里,将沈砚辞打理整洁的头发吹得跟鸟窝似的。</P>
“厉钧尧!!!”</P>
厉钧尧瞥了一眼身后,顿时瞪大了眼睛。</P>
我草!门咋垮了。</P>
砰——</P>
一枚子弹射在了厉钧尧的脚边,沈砚辞一脸铁青,双眸喷着火,举着枪就朝着厉钧尧奔去。</P>
??</P>
顿感不妙,厉钧尧的心在狂跳,撒丫子就逃窜着,还不忘回头劝道。</P>
“不是,沈砚辞!你先别生气嘛,万一那门就是质量不好呢?又或者是你平日关门太重了?”</P>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了他的前方,拦住了他的脚步。</P>
被扑倒之前,厉钧尧心里就只剩两个字。</P>
完了……</P>
——</P>
鼻青脸肿的厉钧尧,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兢兢业业地修着那扇破门。</P>
嘴里还不忘叨叨,“我说,年轻人就不应该这么大的火气,小心上……啊!”</P>
厉钧尧嘴都气歪了,怒气冲冲地捡起地上的书,轻柔地放到了沈砚辞桌前。</P>
“我跟你说啊,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有这么好的脾气……”</P>
——</P>
“卖报卖报!鬼子被打跑啦!”</P>
卖报小童在街上挥舞着手里的报纸,眼里藏不住的兴奋。</P>
“来一份报纸。”</P>
“好的先生,三毛钱。”</P>
楚霖接过报纸,垂眸看着报纸上用墨水印着的黑字。</P>
眼里闪过细碎的光,嘴角扬起了久违笑意。</P>
那天,楚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P>
浩浩人群中,沈砚辞一眼就看到了楚霖,跨步向前,将人紧紧攥进了怀里。</P>
楚霖双手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砚砚,我是不是还没对你说过,我爱你。”</P>
“啧”,沈砚辞眉头轻挑,嘴角上扬,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轻声说道,“我也爱你。”</P>
他们在人声鼎沸中,诉说着心中的爱意。</P>
不论以后如何,至少众人在此刻是幸福的,这场战争,为北洋争取到了几十年的和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