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这股阴森的黑雾,直到其恍如实质。
莫名的,他的神智再次恍惚了下。
鬼使神差的,他已愈加渴望和耶律阿保机的战争了。
届时,杀戮之下,战场上定然无一人活着。
只要他不死,就无人可活……
目光中,似已看见了鲜血喷涌的战场,无数人陷入厮杀,却又旋即死于刀刃之下。
而他,便是那尸山血海中,唯一的站立者。
恨意?杀意?
不过只是他前进的手段罢了,无数人愈加恐惧他、害怕他、甚至仇恨他,都不过是促成神功修成的法则。
“……”
“你在想什么!”
耳中,忽地传来了清冷的呼唤声,肩上亦不知何时搭了两只手,正不断摇晃着他。
萧砚眸中的黑雾瞬时褪去。
他满头大汗,似惊悚般的向后暴退,避开了少女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又,入魔了?”
姬如雪虽刻意冷着脸,但眉眼中已有忧色,拾着手帕,想要替他擦汗。
“别碰我。”
萧砚拂开她的手,背脊上全是汗水。
而后,开始踉踉跄跄的向帐外走去。
姬如雪已维持不了脸上的冷意,眸里带着慌乱,匆忙跟上去。
却见前者只是弓身如虾,在帐门口大喘着气,将手指蜷在嘴边,猛地一吹口哨。
这道哨声比起夜中的风,好似全无动静一般。
但须臾,两道身影霎时从夜色阴影中凭空显了出来,而后迅即近前,正是两个斗笠青衣的不良人。
两人看见眼前情形,皆是大愕。
“校尉,你这是……”
萧砚脸色已显得有些狰狞,却仍只是咬牙出声。
“速传我令——
“迅速寻来,尸祖降臣。”
两个不良人完全不敢耽搁,当即一抱拳,急而又急的隐匿遁去。
“得令!”
后面,姬如雪额上都生汗,过去,想要攥住萧砚的手。
“别碰我。”
萧砚猛地拉下帐帘,继而终于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的跪在地面,似已压抑不住颈上不断蔓延的黑雾。
“你快出去…”
“碰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姬如雪的眸中一怔。
萧砚却是不住的挥着手,想让她快点离开。
但旋即,他的浑身一颤。
少女身上的清香,已扑鼻袭来。
而他的整个额头,皆已抵在了少女的腹前。
姬如雪双手揽住他的后颈,只是死命的拥着他。
她紧紧咬着唇,眼角渗出了泪,语气中却决绝,只是揽着他,这么揽着他。
“我说了
“你赶不走我。”
……
——————
古北口。
关隘下,尸首遍伏于地。
城头间,新鲜的血液,已再次盖去了干涸的血,数具漠北人的尸首耷拉着,半身悬在垛口边。
向北两里之地,几骑簇拥着述里朵登上了缓坡。
这里只能勉强看见城上的战况,但很显然,这一次还是没能拿下这险峻的关隘。
古北口的险峻,不是说说而已。
“两崖壁立,中有路,仅通一车,下有深涧,巨石磊砢,凡四十里,为险绝之道。”
几人并列一排行走已是勉强,何况是攻城。器械难以运抵,只能用长梯蚁附,但厮杀几日,死了几百人,竟没有在城头抢下半片立足之地。
“王后,遥辇将军也退下来了……”有将领小心翼翼道。
“再攻。”
述里朵眼睛都不眨,语气平静。
“今日不过关,让遥辇拿脑袋来见本后。”
周遭几个将领皆是揣揣,不敢吭声。
直到最后,还是世里奇香壮着胆子打破沉重的气氛,抬起挂了彩的左臂,指向关口。
“王后,这险关实则并不足以拦下咱们的大军……
“只是这关内守军,确实强悍。奴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么配合默契的部队。奴前两日与他们交过手,这些人几乎各个都有中星位乃至以上的功力,且除了个人骁勇外,他们还格外遵守军令,配合之默契,形同一人也似。
“且惊人的是,这些人不但手上功夫厉害,身法也是诡异,居然各个都能凭空消失,又在眼皮子底下钻出来,虽然奴与遥辇能根据气息、声音,将他们寻出来。但我们的普通士卒,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说罢,她已是大气都不敢喘,死死垂首。
以期望这王后给的压力能够小一些。
但述里朵的脸色依然平静,淡声道:“本后不管这些,中原人有能耐,早已告知你们,偏偏汝和遥辇轻敌。今日已是第四日,本后不想听伤亡数字——
“本后只要古北口。”
世里奇香面容憋屈,似是也有几分感到难堪。
枉她自称漠北罕见的高手,却连这么些个中原人都打不赢。当着这么多的人,她已是惭愧至极。
但她只是叉手请命。
“奴,希望能调派大贺枫……”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前两日攻关不克,就已请祭司南来了。”
世里奇香咬了咬牙,似是头回感到这般屈辱,终于不再出声,请命而下,汇入了攻关的军马中。
但不过许久,前方忽地传来了惊呼声。
述里朵虚掩美目,循声望去。
古北口的关门,倏然被人由内打开了。
须臾,世里奇香折转回来,喜声禀报。
“王后,关内守军,逃了……”
闻及此言,述里朵却是轻蹙眉头。
但左右的将领,已纷纷惊喜。
“王后,南人定是士气已绝,不堪再战了。”
“王后,入关吧!儿郎们早已憋了火气,恨不能撕碎这些难缠的中原人!”
军心如此,述里朵便也不再约束,终于挥了挥手。
“入关。”
号角声立马响起,无数步卒、胡骑,开始倾轧碾入古北口内。
但恰进关城,又有人来禀报,说是发现了一件东西。
……
世里奇香领着人护在前侧,一路警惕扫过各个角落。
关城中,一座雄伟的关楼矗立。
楼内,身形肥硕、高大的遥辇弟弟五体投地,完全不敢抬头。
纵使地面还有粘稠的血迹,他也是纹丝不动。
“末将无能,请王后责罚。”
述里朵却是不理他,反而对其身后的桌案格外感兴趣。
案上,立有一页裁好的宣纸,纸上压有砚台,以固定之不会飘走。
她便伸手去取。
世里奇香急忙上前,抢着去拿。
“王后,小心有毒……”
但述里朵只是拍开她的手,虚掩起美目,拾起了宣纸。
纸上,字迹早已干透,甚而看得出是极早就已写好的。
“某在渔阳城下,
“静待王后。”
裹着血腥味的微风拂过,轻而易举的,就卷走了她手中的纸。
“王后,这……”世里奇香去捡起。
“马上传令全军!”
述里朵步履匆匆,疾步向外。
“一刻不停,急速南下!”
世里奇香被她的语气催的都慌乱起来,眼见遥辇弟弟还趴在地面,就是狠踹一脚。
风中,继续传来了述里朵急切又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
“还有,传信王庭。”
“召,奥姑南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