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就在眼前,姬如雪却不知该不该往里去。
她回头看向萧砚,用眼神询问他的主意。
固然,她刚才也听到了那林修之的话,且已得出萧砚并非废天子的结论。
但从立场来看,萧砚现在起码与她是一致的。
但后者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先将身上的老者放下,继而锁眉扫了眼四周,出声道:“你已在朱汉宾那里献了功,何需再害你父亲?”
朱汉宾……
姬如雪心下一动,她虽久在凤翔,但也知这人的名号。此人为梁帝朱温养子之一,曾是梁精锐亲军“落雁都”的指挥使,为朱温伐蔡立下过赫赫战功,时人亦称其为“朱落雁”。其在天复年间被授为右羽林统军,现出为毫曹二州刺史,便是在妙成天那里,也多次听见过他的名字。
不过,还未等她细想起此人的过往,幽室四面已响起林大郎的回声。
“因他该死!”
林修之掩藏在暗处,声音有些癫狂:“汝一介小儿,可懂我的痛苦?我习医三十年来,这老东西动辄对我便是严令喝骂,待我好不容易成才,能够勉强得他一句赞赏,他居然要我为一个早已消失三十年的狗屁不良人送死?”
接着,他话锋一转,沙哑低笑道:“李唐都亡了,你们这些疯子不去死,还留在世上做甚?”
“疯的人是你。”
萧砚摇了摇头,道:“林叔从未想过让你去送死,在他与我阿爷的计划中,只用牺牲我一人的性命而已。反倒是你,暗通玄冥教,亲手残害你父亲,已丧失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心。”
“狗屁!”
暗中的林修之似是被揪到了痛处,再也维持不了表面那斯文的模样,大骂出声:“你爹送你去死,你也向着他?他不过是与这老东西一样,口口声声说着报答先帝,还不过只是念着那些失去的权柄?这世道,你真信他们口中的忠心,那所谓的良心?”
这次,萧砚不再答他,而是锁眉不断扫视着四周。
那边,林修之似乎对眼前的局势感到很满意,遂也不再废话,而是径直道:“阿爷,你若肯告诉我,如何用那旗子联络更多的不良人,我便放这小子与那小娘子一条生路。”
末了,他又低笑着补充道:“这古生堂四面,实则早已安排了不少玄冥教的人手,就算砚弟能够逃出去,亦不过自投罗网而已。可若我能网开一面,他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靠在石壁上的老者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闭上眼睛沉默许久,踉踉跄跄的摸到了那块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