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楚诚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在公司呆了很久, 从天亮待到天黑。想回家，却不敢回家。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加班工作, 可只有楚诚自己知道，他今天一天，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他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季轻舟就要离开了, 想着他今晚回去，却再也看不到本应该在这个房间的人，心神恍惚, 怎么样都没法集中注意力。

这不应该，楚诚想，他从未有过这种状态，他从来不会被自己的私生活影响工作，这种情况，太不应该了。

楚诚停了车，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却一眼就看到了当时他送给季轻舟的那辆保时捷。他昨天专门把车钥匙给了季轻舟, 告诉他这辆车是属于他的, 让他记得叫人帮忙开走, 季轻舟也答应了他，可现在，这辆车却还在他的车库。

楚诚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了电梯，回了自己家，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了放在卧室床头柜上的房钥匙和车钥匙。那一刹，楚诚感受到了自己心里无可奈何的郁闷与烦躁，他拿出手机给季轻舟拨了过去。

季轻舟没过一会儿就接通了，问他，“怎么了吗？”

“为什么不要？”楚诚开门见山的问他，“你把房子和车子都留下了是什么意思？那些都是给你的，你都已经收下了，为什么不要？”

季轻舟看到他电话号码的那一刹，就猜到可能是因为这个，现在听他这么说，倒也不惊讶，低声回复道，“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这有什么贵重，给你就是给你了，送别人的礼物还能收回来吗？”

“楚诚，”季轻舟轻声道，“或许对你而言，这些确实不算贵重，可是对我而言，却太过贵重。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了，我不想再背负着这些。”

“我说过的，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你给了我你的时间和陪伴，所以我给你钱，这很公平，你没有必要这么计较。再说了，你现在离开我，搬出去了，可是你之前的那个房子明显不适合现在的你居住，你需要有一个能保护你隐私的安保系统完善的住所，你明白吗？”

“我明白，所以我早已经租好房子了，我没有回那个出租屋，你放心。”

楚诚怔住了，“你租好房子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月的时候。”

楚诚觉得自己不敢相信，七八月，就这两个月！他和季轻舟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季轻舟竟然瞒着他！

“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能稳定一点，“你这两个月就已经找好了房子？”

“对。”

“可你没告诉我。”楚诚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无奈、郁闷以及不满道，“你没告诉我你去找了房子，你也没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房子，我以为这种事，你会和我说一声的。”

季轻舟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安静的，缓慢的开口，他知道楚诚不想听他这么说，他也知道楚诚一定不喜欢这句话，只是这一次，他没法像以往那样，顺着他了。

“我不可能什么事都和你说的，”他说，“我的事，我理应可以自己做主。”

楚诚没有说话了，他握着手机缓缓坐在了床上。

季轻舟说的没错，他的事，他当然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他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他理所应当的该去给自己找个离开后的住所，这没什么问题，他做的很对。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吗？他从一开始，和季轻舟说好的不就是合约存续期间在一起，分开的时候不要纠缠吗？现在季轻舟做到了，他做的很好，他甚至自己都找好了房子，他有什么资格责备他呢？

楚诚握着手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担心季轻舟离开他没有住处，他考虑到季轻舟现在的人气不适合之前的那间出租屋，所以他在离别前夕，特意送了他一套房子。他在自己名下的房子中挑挑选选，按照季轻舟的喜好，按照日后的升值空间，按照周边的环境，考虑了种种因素，选了一套他觉得最适合季轻舟的。

城南的房子不是他手上最值钱的，但却是最适合季轻舟的。

可是季轻舟不需要，他早已找好了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找到了新的栖身之所。所以，他不需要了。

楚诚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发苦，他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不止是这套房，那辆车也一样，季轻舟表面上似乎收下了那辆车，可他从来没有开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