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存着拖延时间的心思,慢吞吞的抬手虚扶了一把,道:“许同知客气了,你的下属好大的威风,没有旨意就敢抓捕当朝重臣!还言语威胁老!不知许同知对此可有交代啊?”
交代自然是没有的,许显纯懒得和这老头拖延,他根本不接茬,道:“方才许某到蒋府宣读皇上旨意,扑了个空,问了留守的兄弟,才知道人躲在您的府邸,恕在下直言,蒋冕现在是谋逆大案的嫌犯,杨阁老留他在府,有窝藏之嫌!”
杨廷和自然知道,他现在比谁都要恨蒋冕,为什么要跑过来?为什么不一头磕死在自家的柱子上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动手了吧?杨廷和心中掐算着,也就不在意许显纯这些专门挤兑他的话。
只是淡淡道:“既然有旨意,就宣读吧。”
许显纯看他悠然的样子,下意识觉得不大对,秦湛上前一步,对着许显纯耳语道:“大人,杨阁老刚还用驾贴拿捏我等,只有圣旨估计他不会交人。”
许显纯剑眉一扬,江彬带着锦衣卫,抓人鲜少有走流程的,虽被人弹劾,可皇帝信重他,抓了也就抓了,罗织些罪名,哪怕抓人不占理,进了诏狱也就真成了罪人了。
可关键就在江彬随侍皇帝南下,朝内几本都是杨廷和这些人主政,这两年他们还真就是拿着驾贴抓的人。
许显纯一笑,这东西别人没有,可他防着意外,跟着刑科给事中的张汉卿足足讨了一打空白驾贴,要抓谁,填上姓名也就是了。
“奉旨,户部尚书蒋冕,辜负圣恩,勾连太医,行谋逆大案,着下诏狱,严加审讯,清查党羽。”
许显纯讲完旨意,不管他人反应,冲着锦衣卫一招手,中气十足的喊了声:“给爷来只笔。”
锦衣卫是要随身携带无常簿的,专门用来记录一些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打探到的消息。之所以叫“无常簿”,是因为无常簿上面的记录能左右人的生死,而且一旦被记录上去大多数人都会以死收场。
有了无常簿,自然有笔,一名小旗忙将自身携带的笔俸给许显纯。
众目睽睽之下,许显纯掏出怀中随身携带的驾贴,写上了蒋冕的名字。递给了杨廷和,让他细瞧。
没什么好看的,驾贴是真驾贴,可这样的操作实在恶心人。虽在杨廷和意料之中,但当面见识了,还是让他的面皮控制不住的一抽,权力倒是让这些人玩出了花样。
“没有问题了吧,杨大人。”许显纯也不大耐烦了。
杨廷和心中算了算时间,不知道里面的人安排妥了没有,只道:“既然如此,老夫这便遣人将蒋冕请来。”
见他终于是点了头,他肯配合,锦衣卫也不用踏入杨府,是再好不过的事,许显纯眉目舒展,道:“有劳杨大人了。”
杨廷和摆摆手,随手指了一个家仆,去请蒋冕。之后,便老神在在的半依在杨府秀丽的丫鬟身上,待会儿还有场大戏要做,这难得的休息机会可得把握好。
见人去请蒋冕,秦湛也松了口气,这才送了一直紧握着马鞭的手,看了眼他深觉难对付的杨廷和,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这蒋冕是逃不脱了,其又和杨廷和交往甚密,到了诏狱,必然指不定会交代什么呢!
秦湛看罢,也就移开了眼,眼睛略过了那些仆从,忽觉不对,细细思索之后,心中登时一突,三步变两步的窜到许显纯身边,小声道:“大人,情况有点不对!”
许显纯见他如此严肃,也正了神色,示意秦湛再近些,道:“讲。”
秦湛凑到他耳朵旁,道:“您来之前,一直跟着杨廷和的那个老头儿,没影了!”
许显纯猛地转头看向慈眉善目的杨廷和,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正在此时,杨府院里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伴着大喊声,许显纯顾不得许多,大步走到杨府大门台阶上,才听清楚,那人喊得是:“不好啦,蒋大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