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我不明白,杨廷和谋害先皇,罪大恶极,你为什么要去救他的孙子孙女。”邱莫言一袭深色布衣,神色冷峻。
她身边跟着一群满面风霜,或带刀或带剑的江湖人,亦是带着不赞同的脸色。
周淮安的表情并未因气氛的凝重而变化,他沉着依旧,道:“正德重用鹰犬阉宦,致民间怨声载道,根本不配为皇帝,他死有余辜。杨公素有美誉,正德南下期间,若非杨公在京理政,大明早就乱了。”
说着,他语气明显低落:“我与杨公长子杨慎杨用修有旧,再了解不过,此番他们遭劫,我本是要救用修,可用修求我一定要救孩子,是我没能护住用修和嫂夫人,狗皇帝以瓜蔓抄大肆屠戮,不似明君所为,人人得而诛之!”
邱莫言有些动摇,厂卫在民间名声极差,朱厚照建豹房,南下招妓这些荒唐事也是穿的沸沸扬扬,她对周淮安有情,也愿意相信他。
可她并非没有脑子,又带着一些兄弟姊妹,看着装在筐子里的两个孩子,有些犹豫:“瓜蔓抄是将杨公所有亲眷、朋邻乡里处以极刑,皇帝是恨死了他,才会这么做”
这是否定了周淮安所说的杨廷和“无罪”之言。
周淮安摇头,用失望的眼神看着邱莫言道:“莫言,稚子何辜啊?哪怕我死!也要护住这两个孩子的性命!”
周淮安在江湖中有“剑侠”之名,他此番行动也是纠集了一些江湖上志同道合的好友,这些人跟着周淮安就是为了做大事,扬声名。
听得周淮安这如同誓言一般的话语,众人纷纷赞扬。
“不愧是剑侠,果真高义!”
“周大侠情义无双,我等拜服!”
邱莫言听得周淮安言语,心下震动!可此情此景,又让她嘴里微微泛苦,自从得知周淮安劫法场后,她就马不停蹄的带人前来接应,就是想看看他是否安稳。
双方碰面后,周淮安无恙她也就放心了,所问言语,只是不想周淮安犯险,她一向少言寡语,这样的场面已经让她深觉窘迫了。
内心焦灼的邱莫言,面上依旧冷然,看着周淮安所带人马的嘈杂,脸色忽的一变,急切道:“淮安!伯父伯母你可是安置好了?”
周淮安神色一僵,面上血色尽褪,他稍稍稳定了情绪,才开口:“我去法场前,已经给他们留了信件。”
说完,又补充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这句话说得无比坚定,但只有周淮安自己知道,这话是在安慰他自己。
邱莫言见他的样子心中只觉发凉,周淮安什么底细她十分清楚,他走的快,可家中老小在京城哪儿还能安稳,如今怕是已经下了狱了。
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杨家孙子孙女的命是命,周家老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邱莫言心中叹息,第一次觉得周淮安竟是如此陌生。就要张口说,不如她去京里看看周家境况,可对方人马中忽的传出一道声音。
“邱姑娘怎地如此婆婆妈妈,周兄弟,咱们还是快赶去大同才是,再磨叽会儿,朝廷的追兵就到了。”周淮安身后的一个虬髯刀客面露不耐,催促道。
邱莫言一愣,跑大同去作甚?
周淮安看出了邱莫言的疑惑,示意自己的人稍安勿躁后,才不疾不徐看了眼西边,道:“山海关有朝廷重兵把守,东、北皆是死路,往南又是无休止的追兵,我等已经决定,去大同,将孩子拖由以信义著称的范氏商行,和他们一起将孩子送出关安置。”
邱莫言还未有反应,她身边跟着的一个黑脸高个儿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额没猜错的话,恁说的范氏就是范永斗呢杂种家的商会吧?”
他这话一出口,先前说话的虬髯刀客脸色就黑了,直接抽出了腰间挎着的大刀,恶狠狠地看着邱莫言一行人:“范老爷是有名的大善人,三晋谁人不知,洒家看你们就是存心找事儿,好狗不挡道!不愿意帮忙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