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这个汉子靠在一处大殿门口,右手握着刀,左手捂着腹部,鲜血汨汨从指缝中流出。
四处皆是喊杀之声,满地尸首中,大多是如他一样面黄肌瘦的劳工,然后有着零星的穿着兵甲拿着武器的无当军军士。
眼看着他们要被悉数屠戮殆尽,一阵更大的喧嚣声响起,一支穿着甲胄手拿兵器的队伍从对面黑暗中的小巷中冲出。
借着一轮箭雨的掩护,冲杀了过来。
这个汉子躲无可躲,瞬间身上插上了两支利箭。
生命急速流逝的关头,他听见了自己方才进攻的大殿中响起了一声暴喝。
“郑远望!你竟敢勾结山贼!”
他抬眼看去,生命中最后的景象,是这支突然冒出的队伍踩着他们这些劳工的尸首为梯,朝着大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画面终结,夏景昀忽地感觉一阵极其强烈的虚弱和眩晕,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夏公子!”
身边的什长连忙将其扶住,一脸关切。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果然今后还是少用,用多了真就没法策马扬鞭了......
夏景昀慢慢稳住,摆了摆手,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汉子和下方的劳工们,认真道:“诸位,我希望你们珍惜生命,珍惜未来,活着就总有希望,打碎秩序,获利的一定不是我们。”
“最后,祝大家早日归家,早日与家人团圆。”
说完,他松开了手,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带着人转身离去。
劳工们默默看着这个今非昔比的贵公子,对他说的那番话,虽然并没有太多感触,但他给我们吃了肉啊!
好人呐,好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听的。
不管听不听得懂,终究还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从劳工营出来,夏景昀一直若无其事,但当走到门口,身边再无旁人,夏景昀立刻面色猛变,看着什长,急切道:“带我去找你们将军,要快!”
江安城外,郑天煜白衣白马,来到了一处小庄子。
他还是如以往一样,不急不缓,气度卓然。
习文白衣飘飘,习武英气十足,文武双全佳公子,自是州中第一流。
但这个江安城,却仿佛与他八字相克,或者准确来说,是那个夏景昀跟他八字相克。
自打遇上了这个夏景昀,他郑天煜就没顺过。
文会被单杀,辩论被单杀,就连去个青楼睡女人,都要被对方无意中羞辱一番。
如今更是让对方踩着他的头,成为了泗水州最风头无二的年轻人。
但在很多老牌权贵眼里,郑天煜这几日的表现,却赢得了他们的愈发看好。
在接连的失败之后,他依旧能够保持平和的心态,保持一如既往的从容气度,这就让这些经历过世事浮沉,看惯了惊才绝艳的老头子们,觉得比他之前风光时还要满意。
人生长着呢,有这等心性,再加上仍旧能称得上不俗的才干家世,未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甚至有些脑子转得快的,这几日已经大张旗鼓地去“烧冷灶”了。
难得郑公子“落难”啊,过了这村,未来怕是没这店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郑公子的平静不是来自于心性,而是来自于郑家父子的一个宏大计划。
郑天煜神色平静地走进宅院深处的书房中。
书房所在的小院,全是穿着青衣劲装的护卫,瞧见郑天煜过来,躬身问好,郑天煜也平和亲近地回礼,当得起一个礼贤下士之姿。
推门进屋,他的父亲郑远望正在伏案看着一副地图,头也不抬,吩咐一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