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部司郎中走了进来,他算是礼部这些郎中、员外郎里,少有的跟王若水关系亲近的。
“你说说你,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啊!这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值当么!”
听了同僚的话,王若水苦笑一声,“有什么值不值当的,谁让我撞见了呢!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撞见了又不敢管,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
他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应对,膳部司郎中一想也是,“你啊,还真是倒霉。要是你今日不去祭坛那边查验情况,也不会从那儿经过,也就不会受那无妄之灾了。”
王若水憋着一肚子话没法说,只好叹了口气,“哎,不管如何,总算没出乱子吧!尚书大人在不在?”
“不在了,刚才宫里来人,给叫进宫去了。”
!!!
王若水心头猛地一跳,竭力维系着平静,“进宫去了?再有两个多时辰就要休衙封印了,为何会现在进宫呢?”
“你这话问得,我如何知道。”
膳部司郎中翻了个白眼,“今年年节你怕是得去好好活动活动吧?让你背后那位再帮你使使力嘛,最近声势这么旺,看看能不能把你推上侍郎之位啊!”
王若水笑着摇头,“有你在,哪儿轮得到我啊!”
“行了吧!咱俩难兄难弟,礼部司那位可是尚书大人跟前的红人,为了他,尚书大人可是连吏部那边两次推举都给顶回去了。”
“哎!”王若水跟着叹了口气,“所以咱哥俩就别琢磨那些了,好好想想年节怎么过吧。”
膳部司郎中来关心了一下,发了几句牢骚,也就转身离开了。
王若水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怔怔出神。
他觉得,他的前程,就像是坐在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响起。
他知道有人来了,但他也知道,来人不是找他的。
于是,忐忑又无奈地听着那脚步路过,然后远去。
算了吧,不论如何,今天还是积攒了不小的声望,也拉近了与公子之间的距离,挨这一下,也算是偿还了一点先前他就救下自己全家老小性命的恩情了。
王若水收拾心情,将手上那点工作收了尾,然后泡了一壶茶,默默看着窗外,等待着放衙。
中京城的冬天,总是这样,灰蒙蒙的,就像是被各色人心浸染出来的斑驳模样,极难有阳光透进来。
想着想着,他的眼前忽然一亮,一抬头,一道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刚好落在了他的桌前。
砰!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老王,尚书大人回来了,召集所有郎中、员外郎议事!”
礼部正堂,所有的员外郎、郎中、侍郎,坐得整整齐齐。
王若水头缠纱布,煞是显眼。
礼部司郎中冯节义笑着道:“王郎中还真是不放过一切出风头的好机会啊!”
不少员外郎都跟着笑了起来,不是笑话好笑,而是说笑话的人值得他们配合着笑。
王若水淡淡道:“冯郎中如果觉得这是出风头,下次可以抢先。”
他才不怕冯节义呢,别说是侍郎了,四舍五入,他连尚书都得罪了。
债多不愁,他何必惯着!
听了王若水不咸不淡的反击,冯节义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冷哼一声,似乎已经想好了当上侍郎之后要如何整治这个胆敢犯上作乱的人。
说话间,礼部尚书石定忠迈步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问好,石定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然后直接道:“临近年节封印,把大家叫过来,闲话就不多说了。方才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当中也有人已经猜到了。”
他环顾一圈,目光在自己的心腹,礼部司郎中冯节义身上稍作停留,“为的正是空悬了数月的礼部左侍郎之位。”
众人心态各异,但礼部素重规矩,也没人开口问话。
石定忠道:“本官据理力争,总算是将这个人选留在了礼部之内,没有让外人过来抢了大家的位置。眼下中枢的任命书已经做好了,稍后便会由吏部送过来,我先跟大家说一下,大家也好有所准备。”
冯节义悄然坐直了身子,一脸感激又期待地看着石定忠。
“仪制司郎中,王若水,此番升任礼部左侍郎,分管礼部司、仪制司,稍后任命公文自会送达,诸位恭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