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再厉害,这银钱之事,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他有些呆滞地坐着,而下方的掌柜和庄子管事,则是乱糟糟地吵做一团,活像那兵临城下之际,如没头苍蝇一般纷乱的末代朝堂。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莫急,此事我来处置!”
伴随着声音,夏景昀一袭青衫,缓步走入了正堂。
“第一个,所有人,找公孙先生,统计自己的情况,报上应对此次突发情况,所需要的银两,由公孙先生汇总一个总数给我。”
“第二个,将最近三天所有可动用的存银,和能够拿来抵换银钱的物件,也都报给公孙先生,统计一个总数。”
“第三个,有无银钱之外的事项,比如顾客之间,比如农户、庄户之间等的沟通协调,及可能出现的问题,报给我身后这位苏先生。”
“最后一个,所有事情整理完,诸位便立刻回去,安抚人心,维持局面,所欠缺的一应银钱和人力支持,侯府都会很快准备到位。”
夏景昀一走进来便直接条理清晰地发布着号令,听得众人下意识地就要转身照做,然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开口问道:“阁下是?”
早已对夏景昀彻底服气的公孙敬连忙起身,“咳咳,诸位,这位便是娘娘义弟,如今府中主事之人,泗水州解元公夏景昀夏公子是也!”
众人瞪大了眼睛,连忙行礼问候。
夏景昀从容点头,“诸位不必多礼,安心去应对便是。秦家的确有钱,几个侯府加一起都比不过,但是秦家也不可能动用所有的钱来对付我们,眼下这点局面,我们侯府应对绰绰有余!诸位把心放在肚子里!”
局面登时得到了控制,一帮掌柜和管事有条不紊地按照夏景昀的指令忙活起来,然后在将信息报上去过后,各自离去。
夏景昀就如同以为能征善战的将军,凭借一己之力,镇住了这个纷乱慌张的“朝堂。”
当他端坐在正堂,喝完了第三盏茶,公孙敬和苏元尚走了回来。
“公子,算出来了,按照您说的以七日计算,所有的银钱差额一共是。”
公孙敬顿了顿,说了那个他光是念着就觉得压力如山的数字,“十三万七千八百两,其余零碎的钱他们也都没报了。”
好在他得了苏元尚提醒,并未让这些掌柜和管事知晓总数,否则怕是这些人立马就得绝望了。
夏景昀听了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秦玉文能够被称为钱公子,一出手要没这点声势,那未免也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而这个数字金额,也很正常,秦家的这几手就是奔着打断侯府旗下产业现金流而来的,虽然他们不懂这个词,但这个概念还是有的。
就像是一个食堂,每日卖五千两,收五千三百两,每日就赚三百两,但若是忽然因为什么情况,每日收入的钱因为各种原因延迟或者中断了,但你为了这个食堂还要继续运转,依然得硬着头皮卖,那每日现金流上的亏空就是五千两了,只需十余日,可能就被彻底拖垮。
如果再加上提前要求结账这种类似挤兑、抽贷的行为,那就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江安侯府下面这些产业,大概就是这么个局面。
公孙敬看了一眼夏景昀的脸色,发现他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感慨,不管能不能成,光是这份处变不惊的本事,就够让人佩服和学习的了。
他接着道:“眼下所有各方,包括江安侯府,一共能凑出的现银和可抵现银之物约有三万三千七百两两。所以,实际的现银亏空就是十万三千三百两。”
“辛苦了。”
夏景昀微笑点头,接着看向苏元尚,“苏先生这边呢?”
公孙敬一怔,就这?
难道不该愁眉苦脸地算计一番,然后大家焦头烂额地一阵合计,最后死马当活马医抱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就开始行动吗?
这是十万两,不是十两啊!
苏元尚开口道:“这头倒还好,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一个抉择上,是不顾一切,先应付过去眼下的困局,还是目光长远,一切以保住基本的产业安稳为先,如果是后者,所需的花费会高很多。”
“肯定是选后者。”
夏景昀不假思索地做了决定,看着欲言又止的二人,笑了笑,“这位钱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高傲、凉薄不假,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东西的,或者说有能人给他出主意。这骤然到来的几板斧,会让我们惊慌失措,但我们若是病急乱投医,最后选了第一条路,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
他轻笑一声,只可惜,打经济战,你们找错人了。
正说着,一个身影大步走入了房中,户部尚书卫远志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地看着夏景昀,“跟秦家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情况如何?”
夏景昀朝公孙敬点头示意,公孙敬便将情况简单说了。
“十万两?还得是现银?”
卫远志面色一变,朝廷岁入才两千余万两,这么仓促之下有多少人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他沉吟片刻,一咬牙,“户部有些存银,不如?”
“不必了卫老,且不说为了这点事搭上你的前途值不值当。”
夏景昀微微一笑,笑容颇具深意,“就说我若是真的答应了,你怕是也会很是失望吧?”
的确带着几分试探意思的卫远志被说中心思,脸上却并无半分异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你打算如何过去这一关?”
夏景昀摆了摆手,“银子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不仅仅是一点银子的关系,背后的水还深着呢,大家都小心些,忙好自己的事,切勿轻举妄动。”
刚说完,王若水又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