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隐忍、韬晦、圆融,不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让他们过得更好吗?
如果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遭受大难,自己还秉持着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妇人又有何异!
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将杯中酒悉数饮下。
明日上午,她要亲向陛下求情,让她出宫,威逼秦家,只要不放人,便跟秦家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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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色之下,秦家老家主坐在桌前,停下奋笔疾书的手,放下笔,看着刚刚写就的这篇同意夏景昀参加春闱的奏折,眉宇之间满是纠结。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剩三日,那变数可就多了。
而且再拖下去,即使夏景昀被放出来,成功参加了科举,怕是也记恨上了自己,今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怕是吃不消啊!
但纠结就在,他这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上一个折子,陛下会怎么看?群臣会怎么看?那些暗处窥视自己的群狼又会怎么想?
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伪装和迷惑,是不是都要功亏一篑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老家主连忙将奏折叠好,想要放进抽屉,但旋即想了想,直接放进了怀中,开口道:“谁啊?”
“父亲,是我。”
“怎么了?”秦老家主走过去打开房门。
“有客人。”
老家主眉头一皱,“谁啊,这么晚了,你自己见了不就行了。”
秦家家主面色凝重,吐出四个字,“竹林来的。”
大夏崇宁二十四年,二月十五,距离春闱开始还有三日。
这是春闱前最后一场朝会,三日之后,春闱开始,一切就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所以,如果要在朝堂上见分晓的话,今日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夏景昀入京以来的强势,让各个派系有远见的人都对其重视起来,如今能够将其重创,是各方都不拒绝的事情。
尤其是在隐隐感受到陛下似乎也没有庇护的意思的时候,心头就更是踏实了!
这些人都在心头猜测着今日可能的走向,面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朝会的规程,一项项进行下去。
正当朝会进行到了一半,门外值守的金吾卫前来通传,“报!陛下,凤阳公求见。”
!!!
大殿之上议论声顿起,各派大佬立刻熟练地用眼神安排着应对的任务。
崇宁帝神色不惊不喜不怒,淡淡道:“宣。”
高益尖着嗓子,“宣~凤阳公觐~见!”
秦家老家主迈着老迈的步伐,在众人焦急或好奇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了殿中。
崇宁帝吩咐一声,“赐座。”
高益又扯着嗓子,“赐座!”
“老臣谢陛下恩典。”
等小黄门搬来凳子,让秦老家主坐下,崇宁帝便似笑非笑地道:“凤阳公入宫所为何事啊?可是不满办案进度?”
秦老家主又重新站起,慢慢跪下,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高高举过头顶,“老臣恳请陛下,为国朝计,特赦泗水州解元夏景昀出狱参加科考,若事后查明其有罪,则褫夺一切荣耀,若事后查明其无罪,则不必因秦家之私情而失朝堂之栋梁!”
这句话一出,满殿皆惊。
众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先前德妃那边又是尚书请见,又是涂山三杰登门,又是德妃亲笔的,那么折腾,你都硬生生地扛住了,到现在,马上就要胜利了,你这会儿举旗投降了,玩儿呢?
卫远志和王若水等少数德妃一系的官员则是在瞠目结舌之后瞬间狂喜,将手缩进袖中,藏住那颤抖的手。
“平身吧,折子递上来。”
崇宁帝不见喜怒,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高益快步走下去,将折子取了,走上高台呈给崇宁帝。
而这时候,发难的人,便仿佛如约而至。
英国公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遇事不求人,直接撸袖子亲自上阵,声音洪亮道:“凤阳公,当日入宫请命,泣血哭诉,要陛下严惩夏景昀的人是你,如今案子正审到关键阶段,上书请求释放夏景昀的人也是你,你这是何意?视朝堂如无物,视律法如儿戏,视陛下如牵线木偶吗?”
对他而言,围绕着秦家有什么算计都没关系,但重要的是,夏景昀必须“死”!
这短短半年多,他已经尝够了被夏景昀压制算计的滋味,他决不能让夏景昀在这样必“死”的局面之下,毫发无伤地成功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