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德妃不见了。
作为跟着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太知道太子殿下心中那些扭曲的念想了。
于是,他很愤怒。
他觉得,这是有人在他初掌大权时,挑衅他这个大内总管。
“来呀!把整个长乐宫上下都给咱家细细拷问!问不出来,就直接杖毙了!”
愤怒又尖厉的嗓音一响,整个长乐宫上下登时伏跪了一地,饶命声大起。
商至诚在一旁平静道:“董公公,新君初立,往往都要大赦天下,如今陛下登基大典都还未办,便如此用重典,会不会惹来非议?尤其是惹来陛下的不悦?”
董良心头一动,想想也是,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太子,哦不,陛下觉得自己是那种一朝得志便猖狂的人。
伴君如伴虎,自己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他连忙感激地看了商至诚一眼,而后冷冷道:“将长乐宫上下都看管起来!听候发落!”
众人如蒙大赦,接着董良又去了淑妃的昭阳宫,但在这边,他便不敢撒野了,谁都知道陛下登基的过程中,英国公是出了大力的,于是他连忙进去问了个安。
而淑妃显然也得知了事情的初步情况,没了起初的慌乱,只是略带这几分忧愁地应付了几句,便将董良打发走了。
再巡视了一遍后宫其余嫔妃所在,让她们暂时各安其职之后,董良又到尚宫台转了一圈,叮嘱几句,彰显了自己如今的崇高地位,最后一站,来到了太监所在的直房,将所有暂时不当值的太监都聚拢了起来。
“从今日起,这宫里,换人了。陛下登基,规矩变了!”
“有人或许要问,新规矩是啥,新的规矩就是要把陛下和娘娘、殿下们都伺候好了!咱家的话,就是新的规矩!”
“你们之中好些人,跟咱家都是老相识了,你们若是安稳,咱们自然无事,但若是给咱家使绊子搞事情,就别怪咱家不留情面。”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看不起咱家,这不,咱家还没到,就有人给咱家挖了个坑啊!德妃那么大个人,凭空就不见了,好哇,有本事呢!等让咱家知道是谁,咱们就慢慢来算这个账。”
“这几日,都仔细着点,谁要是不听安排,不好好做事,那就是自找的!”
“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拱手,原本的大太监高益更是谦卑道:“董公公放心,咱们这些人,最懂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如今您主事,咱们都会听您的号令。”
见高益这么识相,董良也很满意,“你是老辈,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但该给的面子咱家还是会给,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
高益连忙道:“董公公说的哪里话,这把老骨头,但有驱驰,尽管吩咐。”
董良点了点头,便打算转身离开,回去在陛下面前候着。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道:“董公公!奴婢有话要说。”
董良扭头,只见一个高益的义子跑出队列,指着高益对董良道:“董公公,他昨夜得知陛下驾崩的消息之后,带着靳忠偷偷出了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回来之后浑身湿透,靳忠也不见了,奴婢怀疑德妃就是被他藏了。”
商至诚握着刀柄的手悄然一紧,高益的脸上泛起苦笑。
董良眯起眼睛,阴冷道:“高公公,有这回事吗?”
高益摇头,平静道:“老奴当时毕竟还是管事之人,得知消息,担心出乱子,便带着靳忠分头去巡查各处,不能再让宫中生乱。至于靳忠跑到哪儿去了,老奴委实不知。”
“他说谎!”那举报高益的义子立刻大声道!
董良心中一动,看着那人,“你很不错,既然如此,你这位义父就交给你来审吧,只要找到德妃,今后就跟在咱家身边吧。”
那义子大喜,当即磕头,“若公公不弃,奴婢愿拜公公为义父,鞍前马后,常伴左右!”
董良皮笑肉不笑,“那就看你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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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停了,但脚步声如雨点,急切地响了起来,填补了吵闹的空缺。
一队甲士将江安侯府围住,一个副将站在门前,冷冷喊道:“开门!奉陛下御旨,捉拿要犯!”
房门安静地就如两块岩石,屋檐下迎风微晃的气死风灯挑衅般地舞动着。
副将面色一冷,直接挥手,“撞门!”
门板和撞木冲撞出几下沉重的闷响之后,颓然倒下,甲士涌入府中,片刻之后,又急急而回。
“回将军,府中无人!”
副将直接骂道:“放你娘的屁!这么大个府邸怎么可能没人!”
说完,他就自己去看,片刻之后,他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怀疑起了人生。
德妃莫名其妙消失,江安侯府这么大个府邸,忽然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