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中,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下属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各位官爷,这是?”
领头的黑衣人平静地打量了他一眼,“吕瘦虎?”
“正是小人,我等一向奉公守法,官爷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吕一便从袖中滑出一张银票,黑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靠近自己的手,就在吕一迟疑着想要收回的时候,对方或是看清了面额,伸手将那张足足一千两的银票收了过去。
而后,语气稍缓,“你可不是什么良民,如今整个南城的地下,你吕瘦虎算是头号人物了。”
看着吕一一脸惶恐口称不敢的样子,黑衣人接着道:“不过你那些事,我们不管。今日前来,是为了别的事。”
说完,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灰衣人便涌入了宅子。
这帮人不看床下,不看柜中,只是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在各处似乎是机关的地方摸摸扭扭,显然,是有的放矢。
吕一面色紧张,咽了口口水,“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黑衣人双手背负,扭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忽然,一个手下高呼道:“头儿!找到了!”
黑衣人眼神瞬间一喜,大步走了过去。
......
密室之中,德妃和冯秀云手牵着手,死死咬着嘴唇,紧张地听着外面传来的依稀的喧闹声。
冯秀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她竭力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感受着依旧颤抖不休的手,才发现另一份颤抖来自于身旁的娘娘。
超品皇贵妃也好,宠冠后宫誉满天下也罢,曾经的权势都已随着崇宁帝的驾崩变成了过眼云烟,此时此刻的她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再是聪慧、仁德,在黑冰台凶神恶煞又无孔不入的探子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助。
她们一旦被擒获,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冯秀云想想都觉得可怕,更不提对方首要的目标德妃了。
冯秀云不敢开口,只得轻轻捏了捏德妃的掌心,朝她递去一个毫无用处的鼓励眼神。
没想到德妃竟也在这时候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眼神变得决绝。
她缓缓拔出了头上的金簪,缓缓抵住了喉咙,目光死死地盯着密室的入口,只待有人进来,便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吱呀!
随着一阵稍显酸涩的响动,一扇房门缓缓打开。
吕一闪身拦在门口,谦卑地拱着手,“大人!您这是查什么啊!这当中一定有误会,多半是小人诬告!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您高抬贵手啊!”
黑衣人直接拔刀,明晃晃的刀尖指着吕一,“让开!”
那神色中的冷冽和狠厉,让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吕一不动,下一瞬间这刀身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吕一自然也看明白了,一脸无奈地让开了身子。
黑衣人第一个当先冲了进去!
接着他便傻眼在原地。
屋子里,摆着琳琅满目的戏服,还有一个大大的梳妆台,全部都是女人的扮相。
黑衣人艰难地扭过头,吕一叹了口气,“大人,小的打小就这点癖好,这东西平日里又见不得人,只好在此间买了个小宅子,隔三差五过来关着门唱两曲,没想到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去劳动大人过来。我这今后名声臭了,没法见人不说,辛苦诸位大人这么兴师动众,小的是真过意不去啊!”
库库库!
看着吕一这么大一个威猛汉子,和满墙的女戏服,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库库笑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跟在吕一身后的两个下属也赧然地低着头,好似没脸见人。
黑衣人却依旧盯着吕一,“那你唱一句?”
吕一愕然。
“我让你唱一句!”黑衣人目光灼灼。
随着这一声,密室之中的气氛忽然紧张压抑了起来。
一双双目光都默默看向了吕一,有见机得快的已经将手悄悄摸向了刀柄。
“自古道,人无有千日好......”
一声捏着嗓子别扭的男音响起,只见吕一手捏兰花指,扭动腰身轻唱道:“花开哪有百日姣?织什么机来把什么子教?”
虽然声音难听,但腔调却没有半点问题。
黑衣人沉默地看着他,一抱拳,“打扰了,今后有事,我张宝儿欠你一个情!走!”
说着他便领着众人出了密室,径直离去。
走向院门的时候,黑衣人却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如果这吕瘦虎真的问心无愧,必然是要来询问内奸是谁。
但如果吕瘦虎只是庆幸劫后余生,却并没有问起这些,那就说明此人绝对还有问题!
他就要将其带入黑冰台,仔细拷问!
就在他脚步刚刚迈出正堂之际,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唤。
“大人!”
吕一关上密室,飞奔而出,“大人,这个人情可否现在还我?”
黑衣人停步,扭头,目光问询,“你可知本官的一个人情有多值钱?”
吕一又一拱手,“寝食难安。”
于是,黑衣人扭头指了一下吕一身后左边的那个男子,彻底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