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亲孙有请,这些厨子哪敢违逆,鸿胪寺卿也尽心尽力地带着人帮忙做好了晚宴的各种陈设。
年轻人们陆续走来,万玄明当仁不让地当起了东道主,热络地和众人打着招呼,然后将他们引到薛文律等人面前。
然后,那些衣衫华贵的年轻人都纷纷执礼甚恭,言语之间更是多有吹捧,让薛文律等人十分受用。
这种众星捧月的场景,才是他们在来之前所预想的。
虽然到得晚了些,但终究是到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欺压自己人都还不算,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欺负别人,那才叫真的畅快!
看着眼前这些软骨头,他小心地收起鄙夷,矜持又亲和地微笑着,将他在北梁朝野引以为傲的风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说话间,几个年轻人又走了进来。
薛文律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衣衫服饰比起先前之人都要差了不少,但他却没有因此而看轻这些人,因为他知道,若论起才干,这些人或许才是真正的栋梁,而又因为出身,才是最容易被他示好笼络的人。
在万玄明明显少了几分亲近的介绍下,薛文律却很热情地问候起来。
众人受宠若惊,更有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们虽然大多都已经通过了科举的选拔,入朝为官,但眼下地位低下,见识并不算多,如薛文律这等亲王之子,北梁正使,更兼才名远扬之人,平日里连见都难得一见,更别提被对方如此和蔼相待了。
虽然彼此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但身份地位的悬殊,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难以自持的仰望,继而对其心生大大的好感。
原来北梁人也并不都是蛮夷粗野之辈。
原来北梁也有这等礼贤下士之人。
北梁众人也很满意,这些软骨头的南朝人,若略施恩惠便能为自己所用,那简直再好不过。
但就在这一片祥和中,一个声音平静响起,“在下想问贵使,你们既然奉贵国皇帝之命,出使我朝,意欲和议,为何又不宣而战,犯我大夏疆土?是贵国之君出尔反尔,还是贵国向来将信义视若无物?”
薛文律微微眯眼,看着那个开口的年轻人。
衣着普通,身形瘦削,显然出身寒微,但腰背挺直,神色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如路旁一块的青石,普通却又顽固。
“放肆!李端叔!此间不是你胡言乱语之地!”
“正是!今夜贤才齐聚一堂,共襄盛举,你在此挑拨是非,是何居心?”
万玄明也在心头叫苦不迭,他只想着此人是去年的探花郎,自然应该叫上,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长眼,说出这等话来。
他正要向薛文律解释,薛文律却摆了摆手,风度尽显,“大家都是年轻人,齐聚一堂,有什么就说什么,岂有怪罪之理。”
在众人又一片夸赞他大人大量的马屁声中,薛文律看着李知义道:“今夜与诸位共聚,在下并非什么大梁使臣,只是一个想与诸位贤达坐而论道的年轻人,至于政务之事,本使自当与贵国太后及臣工在朝堂之上相论,却不便在此间多言。”
李知义神色之中颇见义愤,“阁下若不以使臣之身,便是寻常北梁子民。贵国悍然出兵,屠刀砍向我朝边军,我朝将士正在战火之中浴血厮杀,在下安能在此与汝等言笑晏晏,举杯相和!你所言之共襄盛举,不过是你邀买人心,以壮声势之手段罢了!”
这话一出,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好友”们悄悄挪开了脚步。
“大胆!”万玄明终于坐不住了,这不仅是指着薛文律等人的鼻子骂,更是将他也连带在一起骂了,“来人啊!将此狂悖之徒,赶出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