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进了城门,便各自散开。
不少人都趁着这个机会,互相邀约着坐坐,喝上两杯春酒。
而话题,自然而然地也就在三杯两盏烧酒之后,转到了朝局和天下大势上。
“当初北梁人欺我朝皇权更迭,趁着朝堂大乱,地方烽烟四起之时,意图南侵。如今他们轮到他们皇帝遇刺,帝位更迭,烈阳关、凤凰城皆握于我朝之手,攻守易势,我看朝廷当兴兵北伐才是!”
“此实乃天赐良机,但是难呐!你们想想,如今还有几伙大的贼寇盘踞于大泽、群山之中,还远未到四海咸宁的地步,兵力上虽不至于如当初般捉襟见肘,但仍有诸多兵马被牵制。更何况,雨燕州才是肘腋之患啊!”
“不错,雨燕州才是最重要的,没想到这大皇子,哦不,东方平还真是厉害啊,不仅将北梁的势力驱逐了出去,还直接将那大几千的鹞鹰骑吃下了。如今他实力大涨,朝廷如果不能再尽快平叛,这雨燕州怕是要被他经营成铁板一块,割据之实一旦形成,未来再想平叛,恐怕就难了啊!”
“要想对付东方平,恐怕还是得靠无当军才行,但是无当军总共就那么点,北梁那边不谈好,他们哪儿敢轻易撤走啊!”
“说起来,建宁侯都去了一个月了,咱们又是手握大好优势,怎么一个简单的和议拖了这么久都没成?”
“哎,肯定是又想建功立业吧,如果只是如我们预想的一样谈了个普普通通的和议,又怎么能彰显建宁侯的伟大呢!呵呵!”
“你这话说的,兵不血刃收回雨燕州,多好的事,多大的功劳,他还要如何!就这么错失良机,以至于如今雨燕州成了心腹大患,我看建宁侯该向朝堂,向群臣谢罪才是!”
“诶诶诶,慎言啊!”
.......
中枢小院,万文弼和严颂文慢慢走在院子后面的林间小道上。
严颂文低声道:“万相,这些日子,御史台收到了几份弹劾建宁侯的奏折。”
万文弼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几个看不清风向的人胡言乱语罢了,建宁侯有殊功于国,有深恩于帝,岂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苛责与他。既非仁者所为,亦为智者所不取。”
严颂文听明白了其中之意,当即点头,“万相说得是,太后对建宁侯的信任,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摇。”
他顿了顿,“不过,说起来,建宁侯没有趁着北梁在雨燕州势力犹存之际,抓紧与北梁签下和议,收回雨燕州,占据主动,如今这形势看来,的确是容易招人口舌。”
万文弼轻笑道:“他自己不是都写过嘛,人生长恨水长东,哪儿有一直一帆风顺的道理。此番失了手,回来好生总结,以他的年纪,未来依旧有着外人难及的好前程,对朝廷和中枢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严颂文点了点头,“万相说得有礼。丈量田亩、清查隐匿户口之事,最近在云梦州推行得很好,就是其余地方的士绅有些紧张,纷纷遣人来打听,前两日都有人拜到我府上了。”
万文弼神色凝重,缓缓道:“老夫很赞同建宁侯当初的话,这是国之大事,不论有多大阻力,都要推行下去,不仅要干还要彻底地干!朝廷要清扫积弊,就得拿出剜肉刮骨的勇气,不然终究只能是吊命,而不是重获新生!”
他扭头看着严颂文,“也有人找到了老夫府上,老夫就与他们明言,这是朝廷的国策,让他们识趣配合,否则,就是与朝廷为敌!萧凤山、吕如松他们的下场就在眼前,让他们好生掂量掂量!”
严颂文嗯了一声,“我回去也这般与那些人说,让他们认清现实。”
“中枢的担子,就是这么又重又繁,季德你要多承担些啊!”
“愿附万相骥尾。”
“言重了啊!你看,当初此间还是霜寒雪重,如今已是花开朵朵,渐有春意盎然之意了。”
“是啊!难得啊!”
......
中枢那边,在谈着;
安国公府,也在谈着。
“对北梁之事,你怎么看?”
苏老相公倒了两杯热茶,递给对面的赵老庄主。
赵老庄主虚扶了一下,重新笼着袖子,“北梁国情与我朝不同,弑君弑父,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要能够平衡七大姓之间的利益。按照黑冰台的情报,此番他上位,用的是宇文家和慕容家的势力,其中宇文家出力尤其多,本来宇文家就是下四姓中仅次于耶律家的,如果不能让宇文家更进一步取代耶律家的地位,如何能够安抚得了宇文家?但这样耶律家又怎么会同意?而慕容家呢?他们就没有攫取更多利益的诉求?北梁眼下无事,是各方都在观望,在等待着新帝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苏老相公端起茶盏,小口抿着,“所以说,破局的关键在耶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