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虎淡淡道:“无当军的中立,只不过是因为手握兵权,为防猜忌不得已而为之,同时的确不愿意涉足朝堂政争,惟愿纯粹地保境安民,超然物外。”
他看着夏景昀,目光如寒枪直刺其心,“但保境安民,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让天下人过得更好吗?这些时日我亲眼所见你之言行,如果你能够实现这个愿望,无当军帮你一把,又有何不可?但你若野心作祟,致使天下大乱,未来刀兵相向,领军在前的人中,必有本公子之身影!”
夏景昀深吸一口气,不由有些感动,眼眶微红,“将军之风,无愧天下人敬称军神二字。”
姜玉虎看了一眼被握着没松开的手,也没抽出,只是开口道:“放心去吧,明日我就返回烈阳关。至于观音婢,我先带她去北疆,过些日子,等局势明朗,如果平安无事,你大哥送她回去,如果有事,我亲自送她回去!”
夏景昀点了点头,而眼前,期待已久的金光悄然一闪,一幅画面出现。
一身戎装的姜玉虎抱着观音婢坐一处房中,房门忽然被金剑成猛然撞开,“将军!消息到了!”
姜玉虎腾地起身,目光犀利灼人。
“陛下中毒驾崩。德妃娘娘同样被人毒害,一尸两命,中京城中.......”
金剑成的声音迟疑了片刻,“一片大乱!”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的画面极其短暂。
而那几乎是一闪而逝的画面之后,一阵比之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夏景昀只感觉脚下一软,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其中一半是窥命的后遗症,另一半,则是痛彻心扉的悲伤。
虽然知道这是可以被改变的未来,不一定是已经确切的结果,但那阵伤痛来得太过迅猛和强烈,几乎在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他眼前一黑,朝着地上直直晕了过去。
姜玉虎连忙伸手将他接住,看向陈富贵。
陈富贵带着几分感慨和心痛道:“这些日子,公子马不停蹄,仅仅花了二十余日就走遍了整个雨燕州,中间还要不停地耗费脑力,翻阅资料,解决争端,估计已经不堪重负,此刻心情骤然受到冲击,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苏元尚迟疑道:“那要不先扶下去休息一番?”
陈富贵摇了摇头,“公子方才进屋之前就与我说了,如果他心绪激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让我务必绑也要绑着他上马,如今之局面,每晚一刻,都有可能是天差地别。”
苏元尚心知的确如此,只好看着晕厥过去的夏景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姜玉虎却没那么多儿女情长,看着陈富贵,“人我就交给你了。再拨五百无当军随行,一人双马,速速赶去中京。”
陈富贵重重点头,小心将夏景昀接过来,背在背上,朝苏元尚也点头示意,转身出了房门。
姜玉虎看着苏元尚,“我稍后便走,需要我给你留人吗?”
苏元尚摇了摇头,拱手道:“有雨燕军足矣,靖王殿下无需担忧,雨燕州定不会有反复。”
“好!保重!”姜玉虎没作太多纠结,朝他一抱拳,转身大步出门。
出了房门,他却没有直接回房收拾,而是来到了耶律采奇的住处。
瞧见姜玉虎的到来,几个耶律家的护卫立刻站了出来,然后又脚下迟疑着不敢上前。
“让耶律采奇出来,本王有话与他说。”
很快,耶律采奇走了出来,瞧见姜玉虎,神色不由有几分紧张,“见过靖王殿下。”
“夏景昀要回中京,我马上回烈阳关,你跟谁走?”
耶律采奇一愣,这不是刚刚才回来吗?怎么就又要走了?
但以她的见识,当然知道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而且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在通知她而已,故而也没有傻乎乎地纠缠多问,只是开口道:“跟你走就是到了烈阳关之后,送我回上京?”
“是。”
耶律采奇迟疑片刻,带着几分羞耻,几分勇敢,开口道:“那我跟建宁侯走。”
“他立刻就要出发,快马回京,你们人多,跟在后面慢行在中京相会便是。”
姜玉虎说完便转身,“最好先给你爷爷写一封信送回去。”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耶律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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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州牧府中瞬间一空,阴云密布之时,就在夏景昀被绑在陈富贵背上,快马疾驰在穿山越岭的路上之际,中京城中,一片祥和。
随着北疆战事结束、雨燕州乱局平定、南北和议达成、各地叛乱渐渐平息、新政推行再无悬念,这几个大的方向都渐渐有了定论之后,朝堂之上,一时间也没了大争恶斗的方向,在长达大半年的混乱之后,终于进入了一段平稳期。
大家平日里,就如同过往的许多年一般,文火慢炖般地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在水面之下,悄然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