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轻咳一声,上前恭敬行礼,“外臣拜见太后、拜见陛下,愿太后、陛下,万寿无疆。”
太后的声音从珠帘之后传来,“免礼。贵使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耶律德将手中的国书双手递上,“外臣奉我朝陛下之命,前来商议两朝共同成立商号,共开西域、东域、南洋商路之事。”
“此事我朝丞相已经在方案之中有过详细说明,贵国可是有何不解之处?”
耶律德微微一笑,“不是不解之处,而是不妥之处。”
他朗声道:“按照贵国的建议,双方共同出兵、出资,成立一个总商号,统管此三方商路,但个中条款,却有待商榷,此行外臣等人奉我朝陛下之命,便是希望能够与贵国重商条约,订立协议,以成合作之实,共享商路之利。”
这话一出,他还没等到南朝太后和陛下的回答,就猛地感受到了一阵后背微凉的目光。
就仿佛行走在夜色旷野的野外,被狼群窥视一般。
朝堂上,刚刚被“收编”的大族家主和朝官们猛地盯着北梁人,还有这事儿呢?
因为最近大夏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此事只在最高层讨论过一次,再加上有着之前南北和议的事情,大家也只当是忽悠北梁人的,而且地方偏远,谁也没在乎过,更没怎么当回事。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有这实打实的巨额利益,有着巨大的政策利好,去那几个方向讨生活已经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性价比不值得考虑的事情了。
甚至许多大族在转变思路之后,都开始想着,既然国朝之内,兼并土地蓄养奴仆不再划算,要不要趁机去那边花开两朵,既能以防不测,保障族血传承,说不定又能攫取巨额之利。
这事儿北梁人如果也掺和进来,多一个人,就多分一杯羹啊!
多一方大势力的话,要多多少扯皮的麻烦事,又要少吃到多少的利益啊!
如果北梁人非得要加入,那自然是比例越低越好,份额越少越好啊!
夏景昀在这时候开口道:“此条陈乃我所撰写,其中比例皆是由我们反复衡量确定,自认公平公正,贵国觉得有何不妥?”
耶律德只感觉如芒在背,但却不知道这份敌视具体出于何种原因,当即便按照原计划,开口换取着南朝世家大族们的支持,继续道:“譬如,贵国朝廷占股三成半,我朝占股三成,两朝并立,为何还有多少之分?其余如给诸世家大族的比例过低,给予夏相你个人的比例未免太高等,亦均有可堪商榷之处,”
夏景昀微微一笑,并未当即开口,而在场的世家大族们又激动了。
怎么着?这方案当中已经给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准备了份额?
这么说,这几十个大箱子里的东西,咱们还真的有份儿?
你要这么搞,那我们可对你们北梁人没啥好脸色了啊!
我们朝廷拿得多,那是应该的!我们是中原正朔,我们是南北态势的胜利者。
人家夏相拿得多,那更是应该的!这事儿都是夏相一手策划、安排,自己攒起来的局。
至于我们拿得少,还不就是因为有了你们北梁人?
你们若是不来,那我们的份额不就自然多了吗?
我们争不过朝廷、争不过夏相,还争不过你们一群草原蛮夷?
听这样子,你们至少占了三成多,你们居然还嫌不够?
我们恨不得直接捐钱把你们灭了,我们直接去占了你们北梁开枝散叶岂不更好!
于是,当即便有人开始声援朝廷反驳耶律德。
“贵使此言何其荒谬!我大夏贵为中原正朔,地大物博,兵精粮足,自可独行此事,然为两国邦交计,愿和贵国共襄盛举,此已足够友善合理,贵国岂能得寸进尺,还计较股本之数额!未免令天下人耻笑!”
“不错,三条商路,东域之地,已入我朝远征军之囊中,南洋之地,贵国相隔千里,同时又不善水师,本无相助,能共谋者无非西域而已。以此情形,仅比我朝少了半成份额,已是我朝之仁厚宽恩,安能人心不足!依本官之见,当令贵国之份额为我朝之半数,方为合理!”
“太后、陛下,臣以为,既然北梁觉得他们的份额太少,此事太过为难,不如就不必勉强与他们合作了,我朝独立行事,亦可撑起这些事情,不劳北梁费心了。”
耶律德可不是那等蠢货二代,在父亲的刻意培养下,可以说比起绝大多数的二代都要厉害,但此刻也都听懵了。
今日来之前,他可是做过调查和功课的,知道如今南朝朝堂上的争执,甚至他也算到了那些南朝大族但凡有点脑子,都会趁着他们今日入宫之际,顺势发难,以期逼得朝廷妥协。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当他们来了这朝堂上,所面临的竟然是一副群起而攻之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