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腔怒火的刘泽清忽然冷静,李化鲸很是奇怪,但却不敢多问,急匆匆向外走,去传达刘泽清刚才的命令。
“回来。”刘泽清却喊住了他。
李化鲸躬身。
刘泽清将手里的拜帖亮给他看。
虚言赘语都省略,中间的人名分为显眼:周延儒!
李化鲸见了也是大惊:“周阁老的人?”
刘泽清脸色凝重的点头。
崇祯十三年,因为剿匪不利,刘泽清被解除了总兵职务,崇祯十四年,周延儒被起复为内阁首辅,刘泽清闻听消息,特意带着自己的亲兵到扬州去护送,并送了一笔金银,周延儒大为感激,等周延儒入京不久,刘泽清就复职了,可以说,若不是有周延儒这层关系,刘泽清现在就不可能占据山东总兵的位置,说周延儒是他的恩师,一点都不用过。
因此看到“周延儒”名字的拜帖,刘泽清再是怒火中烧,也得暂时压下。
虽然是周延儒的名字,但肯定不会是周延儒本人。
所以刘泽清心中惊奇,不知道所来何人?和周延儒是什么关系?所为又是何事?
李化鲸也想不出。
“走吧,和我一起去瞧瞧。”刘泽清脸色阴沉往后堂走。
侄子刘之榦没有消息传来,京师又来人,刘泽清隐隐有一种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预感。
在后堂坐下没多久,管家就引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身蓝色的儒衫,踩着布鞋,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相貌也很平常,唯独那大胡子惹人瞩目。
见到刘泽清也不行礼,只淡淡拱了一下手。
如果是平常百姓如此无礼,刘泽清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但对首辅大人的使者,他却是满脸堆笑:“周阁老派你来的?”
大胡子点头。
“周阁老有什么吩咐吗?”刘泽清笑问。
大胡子不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李化鲸,又指了指站在后堂口的两个卫兵。
意思是人太多,说话不方便,请他们退下。
刘泽清皱起眉头,心中满是不悦,心说就算你是周延儒的使者,也不能这么大的架子啊?连话都不跟本将说。不过还是压住怒气,对李化鲸道:“你们先下去吧。”
李化鲸迟疑了一下:“总镇……”
刘泽清不耐烦的皱眉:“让你下你就下去,哪那么多的废话?”
“是。”李化鲸引着两个卫兵退下,并且关上了后堂的门,只留刘泽清和大胡子两人在堂中。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刘泽清皮笑肉不笑,脸上虽然有笑,但他心中的愤怒其实已经到了极点。
大胡子冷冷看着他,忽然一抬手,将粘在下巴上的胡须一缕一缕的摘了下去,放到了袖中。
“你……”刘泽清吃惊的跳了起来。
大胡子还是不说话,右手在怀中一掏,取出一面玉牌向刘泽清一亮。
玉牌上清楚的篆刻四个字:东缉事厂!
看清玉牌之后,刘泽清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忙跪倒:“不知上差驾到,未能远迎,还望上差恕罪!”
刘泽清是见多识广之人,他一眼就知道东缉事厂的牌子不会有假,眼前的人绝对是东厂之人。只是东厂主内,锦衣卫主外,自东厂设置两百多年来,东厂很少出京,今天怎么会出现临清?
疑惑中,不由就更惊惶了起来。
刘泽清跪拜中,大胡子已经将假胡须全部摘了下来,恢复了他干净苍白、没有胡须的本来面目。同时将罩在外面的儒衫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戴着六品补子的太监袍服。
刘泽清再无怀疑,眼前是一位六品东厂公公,至于使用周延儒的名帖,不过是在掩人耳目罢了。
“起来吧。”东厂公公说话了。
“谢公公。”刘泽清先起来,随即又跪下,肃然道:“臣山东总兵刘泽清恭请圣安!”
东厂公公挺立在那儿:“圣躬安!”
刘泽清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这是大明的规矩,东厂锦衣卫出京,代表是皇帝,各地督抚总兵见了,都要来这么一下子。当然了,刘泽清是武将,且自身不正,因此不敢质疑东厂出京的正当性,如果是一个直臣,首先就要质疑这一点,换成海瑞那样的脾气,说不定还会破口大骂。
李泽清爬起来,急忙要奉茶,东厂公公却摇手示意不必,在椅子里坐下,面无表情的望着刘泽清:“咱家姓李名晃,东厂掌刑太监,你叫咱家李公公就可以。”
“原来是李公公!”刘泽清眼中闪过惊异,连忙又是躬身。虽然不在京师,但他的消息却非常灵通,他知道东厂提督王德化公公有一位非常倚重的心腹,名字就叫李晃。想不到今日竟然来到了临清。
李晃瞟他一眼:“咱家此次到临清,是奉了王公公的命,有件密事要请刘总镇帮忙。”
刘泽清恭顺道:“公公尽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刘泽清也为公公完成!”
王公公自然就是东厂提督王德化,已经有了周延儒,如果再能搭上王德化这棵大树,他山东总兵的位置就稳如磐石了。
李晃点头:“你有这份孝心很好,那咱家也就不瞒你了……”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可能知道的,王公公是河南濮阳人,这多年来,河南匪乱不断,不过濮阳还算是安稳,王公公一直也都很放心,不想李自成那贱贼竟然围了开封,眼看濮阳也是不安宁了,所以王公公想把亲族中人都撤出来。”
刘泽清明白了,濮阳靠近山东,王德化请他帮忙,倒也合情合理。
“一点小事。”刘泽清立刻道:“卑职立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