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攻!”
达尔汉虽然年级不大,但跟随他舅舅、老汉奸石廷柱已经打过不少仗了,也算是一员悍将,虽然明军炮火猛烈,但他却丝毫不惧,亲冒矢石,督着汉军旗继续前行,很快,他们就渡过了第一道壕沟,在盾车的引领和掩护下,来到了第二道壕沟之前。
随着距离的临近,明军跑火更加猛烈了,此时不只是佛朗机炮,更多了几门大将军炮,虽然大将军炮是老式火炮,但威力犹在,巨大的声响中,一枚枚地铁蛋子不停地从城头射下,声势骇人。
不过这两千人都是久战之军,又有悍将督阵,因此没有人敢退却。
炮火中,他们很快就又越过了第二道壕沟,来到了第三道壕沟,也就是堡墙的下面。
“滴~~”堡子上响起刺耳的竹哨声。
后阵。
多铎脸色微微一变--刺耳的竹哨声穿透炮声和喊杀之声,清楚的送到了他的耳朵里,对于这种哨声,他并不陌生,去年玉田之战时,他就听到过无数遍。
“京营兵,守卫堡子的,是明太子的京营兵!”
多铎猛然明白。
多铎没有望远镜,棱堡前有挖掘有三道壕沟,他无法近距离的观察,棱堡上飘扬的军旗,是他分辨守军身份的唯一办法,但驻守棱堡的京营兵并没有飘扬京营精武营的飞虎旗,而是挂了一面地方部队的卫所旗,因此,直到现在,多铎才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砰砰砰~”
哨声落下之后,棱堡城头火光乍现,白烟冒起,鸟铳急射之声如爆豆一般,建虏都是久战之兵,经验丰富,听到城头的呼喊和枪声,立刻就缩在了剩余的盾车和大盾之后,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来不及闪躲的建虏被直接击中,尤其是那些没有甲胄,推着盾车的包衣,瞬间就倒下了一片,铅弹射入体内,会变型泼洒,破坏更多的肌体,极其痛苦,很多硬汉被羽箭射中,可以忍痛不叫,继续战斗,但被铅弹射中,却绝对无法坚持。
中弹的包衣们惨叫连连,不是一头栽进壕沟中,就是倒在地上打滚,其他人都骇然色变,但却没有一人敢转身逃跑。
“混蛋!”多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冲到城头上去,愤怒之中却也明白,有京营兵守卫,这个堡子,怕更难攻了。
冲过第三道壕沟,两千建虏终于是有了还手的机会。
“放箭~~射死他们~~”达尔汉红着眼珠子,大声命令。
躲在盾车之后,早已经将羽箭搭在弓上的蒙古弓箭手立刻奋力张弓,斜指天空,也不瞄准,嗖嗖嗖嗖,离弦之箭如漫天的蝗虫,遮住了天空,破空之声密如急雨,向堡子覆盖而去。
噗噗噗噗……
羽箭落在城头的声音密集响起,有射中木盾,也又钻入血肉的声音,同时伴随有呼喊和疼叫之声,密集的鸟铳声在这一瞬间也稀疏了不少,不过很快的,鸟铳之声重新又密集起来,砰砰砰砰,冒起的白烟中,不停的向建虏倾射铅弹。而这时。马福塔主力攻城大军也和香河守军交上了手,香河城头的火炮连续发出了怒吼,向靠近的马福塔和棱堡前的敌人,不住轰击,而后,弓箭鸟铳,滚木礌石,雨点般的往下砸落。
建虏不示弱,以盾车和盾牌为保护,用密集的箭雨做回应,香河城头上,不说没甲的青壮,就是有甲的官兵也是倒下了不少,惨呼不断,知县朱帅锬手持长弓,率领一支精兵往来支援,箭雨密集处,他大声呼喝,鼓舞众军的士气。
香河之战,正式打响。
一时,城上城下,军旗摇动,硝烟弥漫,枪炮声,喊杀声震天。
双方你来我往,铅弹和羽箭在空中飞来飞去,惨叫声中,不住有人倒下。……
多铎紧盯着棱堡,他清楚知道,香河能否攻下,关键不在香河,而在棱堡
棱堡守军虽然不多,但火器却非常犀利,佛朗机炮和鸟铳声一直不停歇,鸟铳射击堡子下方的敌人,佛朗机炮却已经调转了炮口,转而轰击香河城下的敌人,给香河以支援,因为他们是侧面轰击,比起正面直击效果更大,射出去的铁弹横扫过建虏的军阵,掀起一片血雨和惨叫。
因为射击太过密集,整个棱堡城头都已经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根本看不到守军的多寡,只有鸟铳射击时的红光,不断在白烟之中闪现。
多铎愤怒极了,他清楚的看到,即便是身披重甲的汉军旗精锐,也无法抵挡明军射出的铅弹,但使被击中,立刻就痛苦到地,绝不没有辽东边军那种挠痒痒式的笑话火枪--眼前的场景,令多铎想到了玉田,随即就更恨。
虽然伤亡惨重,但建虏毕竟人多,在达尔汉的指挥下,他们还是很快就靠近了堡墙,并竖起了云梯,身披重甲的汉军旗精锐举着圆盾和长刀,爬梯而上,堡中兵少,只要他们能冲上城头,堡子就无法坚守。
“杀啊,杀啊~~豫贝勒有令,第一个登上城头者,重赏~~”眼见胜利在望,达尔汉大喜。
但话音不落,就看见一枚枚燃烧的火罐和冒着火星的铁疙瘩忽然从城头扔了下来,燃烧的火罐还好,只能焚烧云梯和盾车,那些冒着火星的铁疙瘩却仿佛是索命的阎王,但是落下,必然会掀起一声清脆的爆炸声,方圆九尺之内的建虏士兵都会被炸翻在地,非死即伤---铁疙瘩巨威之下,他们身上的重甲,根本毫无用处。
“轰轰轰轰……”
明军一口气扔下了六七十个铁疙瘩。浓烟滚滚,砂石飞溅,瞬间之间,堡墙之下变的天昏地暗,建虏士兵都睁不开眼睛,剧烈的爆炸声和巨大冲击力,令他们魂飞魄散。等爆炸声过去,幸存的建虏士兵睁开眼一看。啊,周围都是同伴的残值断臂,被炸碎的血肉喷溅的到处都是,一些未死的同伴倒在血泊里呻吟,而硝烟和黑尘依然没有散去,盾车和云梯却已经是燃烧了起来……
对迈过三道壕沟,好不容易才推进到堡墙之下的两千建虏来说,这无疑是最后一击,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体力和胆气,但没有军令,又不敢后退,只能蜷缩在堡子下面,举着盾牌或者是找寻躲避之处,负隅顽抗,连达尔汉也不咋呼了,因为他也已经是看出来了,照他们现在的兵力,是不可能攻下堡子的……
后军。
所有的建虏将领,从镶白旗蒙古旗到汉军镶红旗,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一个波次没有攻下棱堡,倒不意外,意外的是,明军火器如此凶猛,攻击的达尔汉部,伤亡如此惨重,两千人上去,到现在还能站着的,怕只有一千人……
“豫贝勒,达尔汉无能,末将愿带兵去支援。”石廷柱纵马来到多铎面前,翻鞍下马,单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