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祖泽润挑着白旗,作为使者,在城下出现之时,朱慈烺立刻就明白了黄太吉的用意。
黄太吉不放心,要确定我的真伪啊。
既这样,我就配合你吧。
如此,就更有了刚才的那番对话,现在黄太吉退走,朱慈烺知道,黄太吉已经是相信了,那么接下来,通州城要面对的,就是建虏大军排山倒海、潮水一般的攻击了……
堵胤锡站在太子身边,脸色同样严肃,但他担心的不是通州的城防,而是太子的安危。
以太子为“饵”,诱使黄太吉来攻,是高招,也是险招,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是巢倾卵覆,满盘皆输的结果啊。
“建虏营中有不少火炮,我军得小心应对。”
朱慈烺放下千里镜,转对堵胤锡,脸色凝重。除了黄太吉的黄盖伞,朱慈烺最注意的就是建虏军中的火炮数量,他发现建虏营中车马众多,一尊尊的火炮,正随着黄太吉的后军,进入建虏大营。
和去年多铎入塞不同这一次黄太吉带了大量的火炮,虽然造成行军速度迟缓,但却也保证了面对坚城之时,不会再像去年玉田之战时,那样的束手无策、不得不退兵了。
这应该也是黄太吉敢于围攻通州的底气之一。
堵胤锡拱手回道:“是。臣已经预备了大量的厚木板和沙土袋,以备不测。”
朱慈烺点头,又举起千里镜,继续观察建虏的兵马。
“殿下,建虏已经在通惠河上架桥,截断了通惠河,副宪怕是难以运送物资到通州了。”堵胤锡道。
“知道。”朱慈烺非常平静,依然举着千里镜:“我本就没有打算他能运回,令他回京筹集炸雷,不过是一个指使他的借口,不然他不会回京的。通州对外联系的通路,还是要放在南边。”
南边就是天津,天津有水师船只,有突破建虏浮桥的可能。
堵胤锡脸色沉沉地点头。
朱慈烺感觉到了他低沉的情绪,放下千里镜,转头笑:“你担心守不住通州?”
堵胤锡摇头:“不,臣只是觉得,黄太吉来势汹汹,此战怕是不好打啊。”
朱慈烺肃然:“是啊,所以才需要上下用命,”忽然想到了杨文岳,鼻子忍不住就是一酸,右手在墙垛上轻轻一捶:“杨斗望为了掩护我,不惜战死军中,保定兵也在这一战中,几乎损失殆尽,这笔账,必须让建虏在通州城下还回来!”
“殿下,你觉得,建虏真的会全力攻城吗?”堵胤锡问。
朱慈烺抬目望向城外的敌营,沉思的说道:“我这个诱饵足够大,足够肥,相信黄太吉一定会想要叼上一口的,但黄太吉狡诈,会不会把全部兵马都屯于通州,却是难说。如果他有其他图谋,今明两天,一定会分兵……”
“如何分?”堵胤锡问。
朱慈烺笑:“正要问先生呢。”
堵胤锡也笑一下,随即肃容道:“臣观黄太吉用兵,除了惯于围点打援,更善于声东击西,虚实并用,很少用死兵,出招常常点在要害,善于奇袭冒险,运河之战,我们就已经领教到了。”
朱慈烺道:“史可法尤世威去了河间府,潘永图兵少,张国维守居庸关,只要京师不出兵,黄太吉就打不了我们的援。所以我们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奇袭。”
“不错。”堵胤锡点头。
“先生以为,如果奇袭,黄太吉会选哪里?”朱慈烺问。
堵胤锡缓缓吐出三字:“河间府。”
朱慈烺笑了,心中佩服不已。
参谋司和他想到的,堵胤锡居然也已经想到了。
“河间府是我大明的要害,虽然建虏主力大军停在通州城下,但黄太吉一定不会放任我们在河间府的布防,说不定他会派兵奇袭。一旦河间府被突破,我大明就被动了。”堵胤锡道。
朱慈烺望向城外:“先生放心,我已经飞鸽传书,令人通知河间府知府颜胤绍,告诉他,建虏很有可能会突袭,令他一定要做好准备!河间府我是亲自去过的,颜胤绍更是忠良,还有义商社兵相助,史可法和尤世威也距离河间府不远,纵使建虏奇袭,我相信他们也一定能坚守住!”
……
建虏大营。
巡视通州归来,黄太吉在众人簇拥之下,正要进营,忽然,马蹄声响,一大队镶白旗的精锐白甲兵簇拥着一位头顶红缨,身披三重重甲的王爷从西面驰来,沿途的八旗官兵纷纷让道,马上的王爷得意无比,腰挎宝刀,颐指气使。却是英武郡王,此次渡河胜利的最大功臣,阿济格来了。
阿济格出现,多尔衮立刻勒马停下。
多尔衮是离着黄太吉几十步就下马,然后步行觐见,一如臣子,阿济格却是一直奔到黄太吉十步之前,才勒住战马,当然了,他身后的近卫不敢跟随,离着几十步就驻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