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君臣为通州忧虑,崇祯帝更是夜夜难眠,与之相对应的,黄太吉和多尔衮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已经三天了,自从西城中计,被明太子伏杀了三千精锐之后,建虏十万大军,对通州展开了日以继夜,须臾不停的猛攻,重炮,盾车,云梯,挖墙,炸城,各种办法都用遍了,但却依然无法攻克通州,其间有一次,正红旗的敢死重甲兵冒着矢石,成功登上了城头,但不等城下建虏欢呼,几个正红旗的先登就被城头明军用排枪刺倒,尸体摔到城下,变成了肉泥。
激战中,明军的炸雷,炸包,鸟铳箭矢,不停的往城下投掷,将攻城的建虏杀的尸体枕藉,哭爹喊娘……
而被黄太吉给予厚望的重炮轰击,在明军拼命设置防护板的努力之下,威力被削减不少,三日猛轰下来,火药和铁弹耗费许多,但却始终无法一击致命,一举轰塌通州城。
不得已,多尔衮只能下令停止攻城。
当天色渐黑,建虏撤军之后,城头抛下火把,将墙根下的建虏尸体和攻城器械,全部烧毁,一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建虏见了都是咬牙切齿,但却也无可奈何。
自天启六年,袁崇焕的宁远之战后,建虏又一次在攻城战中,碰的头破血流。
晚间,多尔衮到黄太吉帐中请罪,同时汇报今日的战损和明日的攻城计划。
而黄太吉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思稳定。
“不必沮丧,我们难,城内的明太子更难,现在就看谁能咬牙坚持住!”
黄太吉咳嗽道。
猛攻三日不得城,但黄太吉的表情却始终冷静,一点都没有焦急或者是埋怨之色,多尔衮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鼓励,白白胖胖的脸上,始终都是信任,这三日中,黄太吉不止一次的亲临战场,鼓舞士气,同时硬撑着病躯,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攻城之术,推演彼此兵力的变化和战局可能的发展,虽然不在一线指挥,但前线的一切,却都在他的掌握中。
“谢皇上提点,臣弟明白。”多尔衮躬身。
作为执行者和第一线的指挥者,多尔衮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自从包围通州到现在,时间刚过去了七天,但军中的伤亡却已经超过了一万三千人,对大清来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虽然死亡的大部分都是汉军旗和蒙古旗,两黄旗一兵未动,两白旗的死伤也在可控范围之内,但多尔衮却明显的感受到,随着战事的进行和伤亡的增加,军中各部,尤其是蒙古八旗心中的不满和疲惫,正在逐步累积和酝酿中,为了安抚蒙古八旗,提前预防,今夜多尔衮来到黄太吉的帐中,除了汇报今日战事的经过和明日的攻城计划,也是要找机会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不过不等他说,黄太吉反倒是先提了。
“蒙古旗的各位亲王,对攻城之事,可能有所异议,朕感觉到了,朕会安抚,你不必担心……”
话没有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着通州战事的进行,感觉黄太吉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有时候,连气都喘不上来,随军的御医日日夜夜在帐中守候,唯恐他出什么意外,而关于黄太吉身体的一些传言,也在军中不胫而走,多尔衮身为睿亲王,掌管大军,对军中的流言,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在黄太吉面前,却丝毫也不敢表现,毕恭毕敬,一脸关心的说道:“皇上注意龙体啊……”
黄太吉摆手,意思自己没事,接着问道:“火药的事,准备的怎样了?”
连日猛攻,但建虏还有一道杀手锏没有用出来,那就是火药炸城,建虏在运河之战中,缴获了一百多罐的明军火药,在最初的战斗中用了一些,等到盖州消息出来,得知盖州是被明军炸开之后,黄太吉立刻命令停用明军火药,决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炸药炸开通州城墙,为求谨慎,黄太吉想方设法的探知,明军的火药炸城究竟是如何使用,步骤如何,用量如何?
不过到今日为止,谁也不知道明军究竟是炸城的,包括一些俘虏和工匠,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如此情况下,为保证一击必中,就只能搜集更多的火药,加大一次使用的威力。
多尔衮回:“还是没有人能知道,明军炸城的具体细节,至于明人的火药,臣弟令人搜集,但这些火药都是明国京师兵杖局火药厂出品,专供明国京营使用,各地方部队和城池,都没有储存,我军连日搜集,一无所获。”
黄太吉眉头深锁,想了一下,说道:“范文程说,现在的一百罐或许已经足够炸塌通州的城墙了,你怎么看?”
“臣弟以为,应该慎重,”多尔衮脸色凝重:“明军火药不用则用,如果用,就必须保证一击成功,如果失败,浪费火药不说,对我军士气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你说了,明军的火药搜集不到,又该如何?”黄太吉叹。
“今日激战,虽然没有能拿下通州,但先登的勇士汇报,说通州西南城墙的裂缝,已经足够塞进一只拳头,明日继续用重炮猛轰,等裂缝再扩大一些,再用火药炸城,成功的机会,一定会增加许多。”多尔衮道。
“十四弟慎重,就照你说的这么做吧。”黄太吉点头。
“臣弟领命。”多尔衮抱拳。
“连日攻城,我军伤亡不少,明日攻城,令鳌拜领两千两黄旗勇士,以为先登。”黄天吉想一想,又道。
这几日激战,两黄旗虽然在城下出现,但都是作为督战和压阵使用,并没有到最前线去冲锋,黄太吉的命令意味着,两黄旗也要出动了。
“嗻。”
多尔衮心中却没有喜悦,两黄旗都要先登了,他两白旗岂还有保存实力的理由吗?
通州城,不但是明太子,怕也是我大清勇士的坟墓啊。
多尔衮心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