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什么都是重影的士兵 · 1(1 / 2)

第二十二条军规

18看什么都是重影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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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塞连把他的好身体归功于锻炼、新鲜空气、团队精神和良好的运动员精神;自从他发现医院之后,这一切就都要离他而去了。一天下午,洛厄里基地的体育教官命令士兵原地解散做健身操,二等兵约塞连却去了医务所,他说右腹部有些疼痛。

“拍打一下。”那里的值班医生说,他正在填纵横字谜。

“我们不能叫他拍打,”一名下士说,“对于腹部不适刚刚出了一条新指示。我们必须把病人留下来观察五天,因为我们要他们拍打之后,很多都要死了。”

“好吧,”医生嘟哝道,“把他留下来观察五天,然后要他拍打。”

他们拿走约塞连的衣服,把他送进了一间病房,那儿在附近没人打呼噜的时候,他非常快乐。到了早晨,一位很帮忙的年轻英国实习医生突然走进来,询问他的肝脏情况。

“我想是阑尾发炎了。”约塞连对他说。

“你的阑尾没什么用处,”那英国人以权威的口吻洋洋自得地断言,“如果你的阑尾出了毛病,我们可以把它割掉,不用多久就能让你回去服役。不过你来找我们是说肝不舒服,那倒可以糊弄我们好几个星期。你知道,肝脏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巨大、丑陋的谜。你要是吃过牛肝,就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今天已经相当肯定,肝脏是存在的,而且只要它做着该做的事情,我们就还算了解它是做什么的。超出这一点,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归根到底,什么是肝脏?比如说,我的父亲死于肝癌。他一生从没生过一天病,直到癌症突然间要了他的命。他从没感到一点疼痛,在某种意义上说,那也太便宜他了,因为我恨我的父亲。他对我母亲只有色欲,知道吧。”

“一个英国医疗官员来这儿值班做什么?”约塞连想知道。

那官员笑了起来。“明天早晨来看你的时候,我全都告诉你。快把那个愚蠢的冰袋扔了,免得染上肺炎死掉。”

约塞连再也没见到他。那是这家医院所有医生的妙处之一: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两次。他们到来,离去,然后彻底消失。第二天代替那个英国实习医生,来了一群他从未见过的医生,问他阑尾的情况。

“我的阑尾没有问题,”约塞连告诉他们,“昨天来的医生说是我的肝脏有问题。”

“也许是他的肝脏有问题,”那位白头发的主管医官答道,“他的血球计数如何?”

“他没有做血球计数。”

“马上给他做一个。像他这种状况的病人我们冒不起险,万一他死了,我们得有理由为自己辩护。”他在笔记板上做了个记号,然后对约塞连说,“同时,把那个冰袋一直敷上。这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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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冰袋可敷。”

“嗯,那就找一个。这附近一定找得到冰袋。如果痛得实在受不了,就说出来。”

十天结束时,一组新的医生来了,给他带来坏消息:他的健康状况极佳,必须出院。就在这个当口,约塞连被过道对面的一个病人救了,那人开始看什么都是重影。没有任何征兆,那个病人坐在床上大叫起来:

“我看什么都是双的!”

一名护士尖叫起来,一名勤杂工晕了过去。医生从四面八方跑来,手里拿着针、灯、试管、橡皮槌和金属音叉。他们又用小车推来了许多复杂仪器。就这么一个病人,满足不了专家们的需求,于是他们排成一行,脾气暴躁地向前推挤,还朝他们前边的同事大声呵斥,催促他们快点,给别人也留一点机会。很快,一个大脑门、戴着角质边框眼镜的上校作出了诊断。

“这是脑膜炎,”他强调地喊道,一边挥手让别人回去,“虽然天晓得这么想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的。”

“那么为什么选择脑膜炎?”一位少校文雅地轻轻一笑,问道,“为什么不是,比如说,急性肾炎?”

“因为我是看脑膜炎的医生,这就是原因,又不是看急性肾炎的医生。”上校反驳道,“我决不会把他拱手让给你们这些捣鼓肾脏的鸟。我是最先到的。”

最终,医生们全都意见一致了。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个看什么都是重影的士兵出了什么毛病,于是他们沿着走廊把他推进了另一间病房,并把原病房其他人全都隔离十四天。

感恩节来了又去,没有任何忙乱,而约塞连仍然待在医院里。感恩节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晚餐吃火鸡,可就是火鸡也相当不错。这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理性的感恩节,于是他立下神圣的誓言,将来每一个感恩节都要在医院与世隔绝的庇护中度过。第二年他就打破了他的神圣誓言,反倒在旅馆客房里与沙伊斯科普夫中尉的妻子进行了知性的交谈,就这样过了这个节。她临时戴了多丽·达兹的身份识别牌,像管教丈夫那样对约塞连唠唠叨叨地说教,怪他对感恩节冷嘲热讽、漠不关心,尽管她跟他一样不相信上帝。

“我可能和你一样是个无神论者,”她自夸地推测道,“但就连我都觉得我们非常需要感恩,而且不应该羞于表现出来。”

“说出一件我需要感恩的事情。”约塞连兴趣索然地挑战道。

“这个……”沙伊斯科普夫中尉的妻子沉思片刻,犹豫不决地权衡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