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约塞连。”约塞连说道。
“他叫约塞连,妈。约塞连,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哥哥约翰。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认得。你是我哥哥约翰。”
“他真认得我!爸,他知道我是谁。约塞连,这是爸爸。跟爸爸说声好。”
“你好,爸爸。”约塞连说。
“你好,吉乌塞普。”
“他叫约塞连,爸。”
“我受不了他这么吓人的样子。”父亲说。
“他病得很重,爸。医生说他要死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医生,”父亲说,“你知道那些家伙多不老实。”
“吉乌塞普。”母亲又叫道,声音低沉,因为无声的痛苦而变了调。
“他叫约塞连,妈。她现在记性不大好了。这儿他们对你怎么样,老弟?他们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约塞连告诉他。
“那就好。就是别让这里的人随便摆布你。虽说你是意大利人,你也不比这儿任何人差。你也有你的权利。”
约塞连一阵畏缩,于是闭上眼睛,这样就不必看着他兄弟约翰了。他开始烦躁。
“哎呀,瞧他的样子多吓人。”父亲说。
“吉乌塞普。”母亲叫道。
“妈,他叫约塞连,”兄弟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记不住吗?”
“没关系,”约塞连打断他,“她想叫我吉乌塞普,那就叫吧。”“吉乌塞普。”她叫了他一声。
“别担心,约塞连,”兄弟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担心,妈,”约塞连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有没有牧师?”兄弟想知道。
“有的。”约塞连撒谎道,不禁又畏缩一下。
“那就好,”兄弟说,“只要你需要的一切都有安排就好。我们一路从纽约赶来,原来还担心不能及时到。”
“及时赶来做什么?”
“及时赶来见你一面,在你死前。”
“那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想让你死得孤孤单单。”
“那又有什么区别?”
“他神志一定是越来越失常,”兄弟说,“他总是翻来覆去说同一句话。”
“这事真是太滑稽了,”老头回答道,“我一直以为他叫吉乌塞普,现在我才发现他叫约塞连。这事真是太滑稽了。”
“妈,让他感觉好一点,”兄弟恳求道,“说点什么让他高兴起来。”
“吉乌塞普。”
“不是吉乌塞普,妈,是约塞连。”
“那又有什么区别?”母亲以同样悲伤的口气头也不抬地答道,“他就要死了。”
她肿胀的双眼溢满了泪水,哭了起来,身体在椅子里缓慢地前后晃动着,两只手放在衣襟上,就像坠地的飞蛾。约塞连担心她会开始哀号。父亲和兄弟也哭了起来。约塞连突然想起他们为什么都在哭,于是也哭起来。一名约塞连从未见过的医生走进病房,谦恭有礼地对探访者说他们该走了。父亲郑重其事地站直身体,向他道别。
“吉乌塞普。”他说。
“约塞连。”儿子更正说。
“约塞连。”父亲说。
“吉乌塞普。”约塞连更正说。
“很快你就要死了。”
约塞连又哭了起来。医生在病房后头瞪了他一眼,于是约塞连打住了。
父亲低着头庄重肃穆地继续往下讲。“你跟天堂那人说话时,”他说,“我想要你替我捎句话给他。告诉他让人年轻时就死掉是不对的。我是当真的。告诉他,如果他们一定要死,那就等他们老了再死。我要你把这话告诉他。我想他并不知道这事做得不对,因为他应该是慈悲的,可这事已经这个样子很长、很长时间了。告诉他,好吗?”
“别让上边的人随便摆布你,”兄弟告诫他说,“虽说你是意大利人,你也不比天堂里任何人差。”
“穿暖和些。”母亲说,似乎知道那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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