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件?”牧师越来越恼怒,他哀怨地问道,“我从来没见过梅杰少校的任何信件。”
“你不必对我说谎,”惠特科姆下士回答说,“我不是你要说服的人。”
“但是我没有说谎!”牧师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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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干吗要冲我急。”惠特科姆下士反驳道,显出了受伤的样子。他离开那根中央支柱,走过来朝牧师摇晃着手指表示强调。“我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一辈子也没人帮过你这么大的忙,而你居然没意识到。他每次向上级打你的报告,医院里总有人审查,而把细节删掉。他一连几个星期发疯似的想告发你。他的信我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审查通过了,那样就会在刑事调查部为你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就会让他们知道我们丝毫不怕公布有关你的全部真相。”
牧师给弄得晕头转向。“可是你并没有得到授权检查信件,对吧?”
“当然没有,”惠特科姆下士回答道,“只有军官才有权做这件事。我是用你的名义检查它的。”
“但是我也没有获得授权检查信件。我有吗?”
“那一点我也替你想到了,”惠特科姆下士向他保证说,“我为你签的是别人的名字。”
“这不是伪造吗?”
“啊,这也不用担心。伪造案中,唯一有可能控告你的人就是被你伪造了签名的人,所以我照顾你的利益,挑选了一个死人。我用了华盛顿·欧文的名字。”惠特科姆下士仔细观察牧师的脸,看有没有反对的迹象,然后带着点讽刺意味轻快而自信地说下去,“我的脑筋转得挺快的,是吧?”
“我不知道。”牧师声音颤抖地轻轻哀叹一声,他斜睨着眼睛,因为痛苦和不解而古怪地扭曲着脸,“我想你说的我全不明白。你签的是华盛顿·欧文的名字,又不是我的,怎么会为我留下好印象呢?”
“因为他们确信你就是华盛顿·欧文。你不明白吗?他们将会知道那就是你。”
“可那不正是我们要消除的吗?这不反倒帮助他们证实了吗?”
“早晓得你会这么死板,我就根本不会试着帮你,”惠特科姆下士愤愤不平地声明,随后走了出去,很快又走了进来,“我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一生中没人帮过你这么大的忙,而你居然没有意识到。你不知道怎样表示感谢,这是你的另一个毛病。”
“我很抱歉,”牧师说,“实在是抱歉。只是你说的那些话把我完全吓懵了,我都搞不清我在说些什么。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那么让我寄那些通函怎么样?”惠特科姆下士立刻要求道,“我可以开始写初稿了吗?”
牧师惊得目瞪口呆。“不,不,”他呻吟着说,“现在不要。”
惠特科姆下士被激怒了。“我是你交的最好的朋友,而你竟然不知道,”他挑衅地断言,然后走出了牧师的帐篷,又走了进来,“我是在支持你,你都没意识到。你不知道你遇到多大的麻烦吗?刑事调查部的人已经赶回医院写一份新的报告,揭发你拿那只番茄的事。”
“什么番茄?”牧师惊愕地问。
“你第一次在这儿露面时藏在手里的梅子番茄。就是那个。到这时候你还把番茄握在手里呢!”
牧师吃惊地松开手指,发现他还握着从卡思卡特上校办公室得到的那只梅子番茄。他连忙把它放在桥牌桌上。“这只番茄是卡思卡特上校给我的,”他突然感到这个解释听上去多么荒唐,“他一定要我拿上。”
“你不必对我说谎,”惠特科姆下士回答说,“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从他那儿偷的。”
“偷的?”牧师大吃一惊地喊道,“我为什么要偷一只梅子番茄?”
“正是这个问题把我们两人都难倒了,”惠特科姆下士说,“随后刑事调查部的人推测,你可能把什么重要的秘密文件藏在里面了。”
绝望犹如大山一般沉重地压下来,牧师浑身都瘫软了。“我没有任何重要的秘密文件藏在里面,”他清楚地陈述道,“我本来就不想要的。喏,你可以拿去。拿去,自己看看吧。”
“我不想要。”
“请拿走吧,”牧师恳求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希望摆脱它。”
“我不想要!”惠特科姆下士又呵斥道,一脸怒容地出去了。他压抑着内心的欢欣,没有笑出来,因为他已经同那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结成了新的强大联盟,并且又一次成功地使牧师相信他真的生气了。
可怜的惠特科姆,牧师一边叹息,一边为助手的不清爽而自责。他无言地坐在那里,满怀沉闷的令他显得愚蠢可笑的忧郁,一心期待着惠特科姆下士走回来。他听见惠特科姆下士嚓嚓的脚步声慢慢消逝,直到了无声息,他失望了。接下来他什么事都不想做。他决定不吃午餐了,只从床脚柜里拿出一根银河牌、一根露丝宝贝牌巧克力棒吃了,又对着军用水壶喝了几口温开水。他觉得自己被包围在各种可能性的迷雾之中,迷雾浓密,笼罩一切,在里面他看不见一丝光亮。他不知道卡思卡特上校得知他被怀疑是华盛顿·欧文的消息时会怎么想,又忧虑卡思卡特上校已经对他有了看法,因为他提起过六十次飞行任务的事。世上竟有这么多的不幸,他思忖着,忧郁地低下了头,陷入悲哀的思绪之中;他对任何人的不幸都无能为力,尤其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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