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医生,什么东西都让我想起性。”
“是吗?”桑德森少校欣喜得叫喊起来,好像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现在我们真的有了进展!你做过性梦吗?”
“我的鱼梦就是一个性梦。”
“不,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性梦——这种梦里,你揪住某个光屁股婊子的脖子,使劲掐她,猛揍她的脸,直到她满脸是血,然后你就扑上去强奸她,却又突然哭了起来,因为你这么深沉地爱她又恨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这就是我想跟你讨论的性梦。难道你没做过那种性梦吗?”
约塞连显出一脸的精明,想了片刻。“那是一个鱼梦。”他断定。
桑德森少校退缩了一下,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是,当然了,”他呆板地让步道,态度变得急躁起来,带有自我防卫的敌意,“但是我希望你能做那样一个梦,只为了看看你如何反应。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同时,我问你的那些问题,还希望你能想出其中一些的答案。你知道,这些谈话对你来说不愉快,对我也是一样。”
“我会对邓巴说的。”约塞连回答道。
“邓巴?”
“一切都是他起的头。那是他的梦。”
“噢,邓巴,”桑德森少校冷笑道,他的自信心恢复了,“我敢肯定邓巴就是那个坏家伙,干了那么些下流事,却总是让你替他受过,是不是?”
“他没那么坏。”
“你到死都会护着他,对吧?”
“没那么极端。”
桑德森少校嘲讽地一笑,在他的便笺簿上写上“邓巴”两字。“你怎么瘸了?”约塞连朝门口走时,他刻薄地问道,“你腿上缠那该死的绷带干什么?你是疯了怎么的?”
“我的腿受了伤。我就是为这个才住院的。”
“啊,不,你不是,”桑德森少校心怀恶意地幸灾乐祸道,“你是因为唾液腺结石住院的。所以你还是不够聪明,对吧?你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住院。”
“我是因为腿伤住院的。”约塞连坚持道。
桑德森少校讥讽地一笑,不理会他的辩解。“好吧,代我问候你的朋友邓巴。还请告诉他为我做一个那样的梦,好吗?”
可是邓巴因为经常性的头痛而感到恶心和晕眩,无心跟桑德森少校合作。饿鬼乔倒做了许多噩梦,因为他已经完成六十次飞行任务,又在等着回家了,但他到医院来,却一点也不肯跟人分享。
“就没人为桑德森少校做过什么梦吗?”约塞连问,“我不想让他失望,他已经觉得被人抛弃了。”
“听说你受了伤,我一直在做一个非常奇特的梦。”牧师坦白说,“以前,我每天夜里不是梦见我老婆就要死了,或被人谋杀,就是梦见孩子们被营养食品噎死。现在我梦见我在没顶的深水里游泳,一条鲨鱼在咬我的左腿,部位正是你缠绷带的地方。”
“这个梦太美妙了,”邓巴宣布道,“我敢打赌,桑德森少校肯定会喜欢。”
“这个梦太可怕了!”桑德森少校叫道,“里面全是痛苦、伤残和死亡。我敢肯定,你做这个梦就是想激怒我。你知道,做出这种恶心的梦,我都不敢说你该不该留在军队里了。”
约塞连觉得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也许你是对的,长官,”他狡猾地建议道,“也许我应该停飞,回美国去。”
“你就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一味胡乱追逐女人,不过是要缓解你潜意识里对性无能的恐惧?”
“是的,长官,我想到过。”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缓解我对性无能的恐惧。”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另找一项有益的业余爱好呢?”桑德森少校友好而关切地问道,“比如钓鱼。你真觉得达克特护士那么有吸引力?我倒觉得她相当骨感。你知道,相当平淡、多骨。像条鱼。”
“我不大认识达克特护士。”
“那你为什么抱她的胸脯呢?就因为她有胸脯吗?”
“那是邓巴干的。”
“喂,别又来这一套,”桑德森少校尖刻而轻蔑地叫喊道,厌恶地把铅笔猛地一掷,“你还真以为假装成另一个人就能开脱罪责了?我不喜欢你,福尔蒂奥里。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你。”
约塞连感到一股冰冷潮湿的忧虑像风一样吹透全身。“我不是福尔蒂奥里,长官,”他怯怯地说,“我是约塞连。”
“你是谁?”
“我叫约塞连,长官。我是因为一条腿受了伤而住院的。”
“你叫福尔蒂奥里,”桑德森少校好斗地反驳道,“你是因为唾液腺结石住院的。”
“噢,得了吧,少校!”约塞连火了,“我应该知道我是谁。”
“我这里有一份美军正式记录可以证明。”桑德森少校反驳道,“你最好自我约束一下,不然就来不及了。起先你是邓巴,现在你是约塞连,下一回你就要声称是华盛顿·欧文了。你知道你出了什么毛病吗?你得了人格分裂症,这就是你的毛病。”
“也许你是对的,长官。”约塞连圆滑地赞同道。
“我知道我是对的。你有严重的受迫害情结,你觉得大家都想伤害你。”
“大家确实都想伤害我。”
“瞧见了吧?你根本不尊重极度权威和旧式传统。你又危险又堕落,应该把你拉出去枪毙!”
“你这是说真的?”
“你是人民的敌人!”
“你疯了吗?”约塞连叫喊道。
“不,我没发疯。”多布斯在病房里怒吼作答,他以为这只是窃窃的耳语,“我告诉你,饿鬼乔看见他们了。昨天他飞去那不勒斯给卡思卡特上校的农场装运黑市空调机,就看见他们了。他们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人员补充中心,满满住了几百个飞行员、轰炸手和机枪手,都在准备回国。他们完成了四十五次飞行任务,就这么些。几个戴紫心勋章的飞得还要少。国内来的一批批补充机组人员全都涌进了别的轰炸大队。他们要求每个人至少在海外服役一次,行政人员也不例外。你难道不读报纸吗?我们应该马上杀了他!”
“你只要再飞两次就行了,”约塞连低声说服他,“为什么要冒险?”
“飞这两次也可能被打死。”多布斯恶狠狠地回答道,嘶哑的嗓音在颤抖,“明天早上他从农场开车回来,我们第一件事就把他杀了。我这儿已经有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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