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音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自责。</P>
她以为她做了最好的安排。</P>
可回过头来,她才发现她从没问过乐兜的意愿。</P>
她为她的所作所为披上了各种华丽的外衣,可却难掩自私的底色。</P>
琼音把小家伙从怀里捞出来,看向他黑亮的眼睛。</P>
“乐兜,他是爸爸。你觉得奇怪觉得不适应都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第一次你和爸爸相处。我们乐兜已经做的很好了。”</P>
“但妈妈应该向你道歉。我自私地生下了你,又自私地隐瞒了你的存在。这其实是妈妈做的不对,在这一点上,爸爸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乐兜可以怪妈妈……”</P>
琼音话还没有说完,乐兜就连忙摇着头反对,“我才不会怪妈妈!我知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可以不要爸爸!”</P>
听到乐兜的话,琼音的一颗心越发酸软,眼眶也有些发涩。</P>
这是她的孩子。</P>
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P>
如此乖巧,又如此贴心。</P>
所以哪怕第一次养育一个孩子有过无数次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时刻,她依旧感恩,也从未后悔。</P>
她重新将他抱进怀里,不让他看见她发红的眼眶。</P>
琼音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轻声慢语地和他解释。</P>
“爸爸也和妈妈一样爱你。他也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只是因为妈妈的原因,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乐兜的爸爸,并不是不关心不疼爱乐兜。”</P>
“当然了,乐兜也拥有怪他的权利,但你也要给他补救和表现的机会。”</P>
乐兜被妈妈安抚着,他安安静静听着妈妈说的话。</P>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P>
他知道他其实并不讨厌那个男人。他只是不满他为什么要惹妈妈生气让妈妈一个人带他长大,也不高兴他现在总是忽略他还总是试图抢走妈妈的关注。</P>
可他又有点儿喜欢那个人的怀抱。干燥温暖,像极了阳光洒在身上。</P>
但他还实在太过年幼。</P>
他并不知道人性本就复杂至极。</P>
人不是设定好的程序,人是感性的动物。我们会犹豫、会恐惧、会渴望、会患得患失、会自我怀疑,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爱。</P>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在他还是一个小小的胚胎的时候,对父亲的爱就已经深藏在血脉之中了。</P>
乐兜有些明悟,又有些茫然。他更用力地向琼音怀里拱了拱,撒娇般喊道:“妈妈……”</P>
琼音任由他像个刚破壳迫不及待寻找母亲的幼崽拱来拱去。</P>
“没关系。乐兜什么都不需要做。妈妈会告诉爸爸,爸爸妈妈会处理好一切,乐兜只需要被爱,然后快快乐乐。”</P>
她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和傅洲淮说清一切。</P>
正想着,怀里的小团子却突然抬起头,拉着琼音的衣摆。</P>
“妈妈,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他?”</P>
“嗯?”琼音有些意外。</P>
乐兜有些纠结地开口:“他说他接受我的考验。我还要看看他是不是合格。”</P>
说着,乐兜又有些害羞,他再次将脑袋埋进琼音怀里。</P>
“不合格我是不会同意他做我的爸爸的。”</P>
琼音有些失笑。</P>
她揉揉他细软的发。</P>
“好,都听我们乐兜的。”</P>
……</P>
……</P>
琼音逐渐习惯下班时候等在楼底的汽车。</P>
傅洲淮冷眼瞧着琼音一边上车一边左顾右盼,做足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P>
“怎么?我就这样见不得人?”</P>
“啊?”</P>
琼音正摸索着系安全带,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P>
傅洲淮又忽然收回视线,指骨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盘上。</P>
他踩下油门。</P>
低低道:“没什么。”</P>
琼音转过头。</P>
傅洲淮细密的睫毛半垂,薄唇抿成了直线。视线落在前方,没有半分余光分给她。</P>
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却无端生出了几分委屈可怜的气质。</P>
简直和乐兜独自生闷气的时候一模一样。</P>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P>
傅洲淮终于舍得分给她片刻的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