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日光偏移了方位，投射下屋檐的影子。</P>

顾青山的整个身子被笼在阴影下。</P>

他缩回了暴露在阳光下的腿，让琼音放在他膝盖上的手落了空。</P>

顾青山哑着嗓子开口。</P>

“你应该选择一个和你相配的人，他会给你更好的生活。”</P>

夏天的阳光热到发烫，但他身处的角落一片阴凉。</P>

他挤出一个个艰涩的字，任由喉咙被划得鲜血淋漓。</P>

“音音，你看到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P>

顾青山摆出了生疏冷硬的姿态，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落在半空中的某一点。</P>

好像琼音于他而言只是这阳光下弥漫的细小微尘中的一粒。</P>

可他的话却将自己贬到了最低处。</P>

琼音拼命摇头，眼泪一颗颗砸下来。</P>

“我不要。”</P>

“别人再好我都不要。”</P>

“我只要你。”</P>

这几乎称得上是大胆的告白了。这个年代讲究含蓄要求内敛。</P>

未婚男女之间一个笑容就代表着好感，再亲近也不过并肩走一走。</P>

可琼音完全顾不上了。</P>

她要他知道她的心意。</P>

顾青山颤抖着手想要抹去她的泪，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又攥紧。</P>

是他让她哭的。</P>

他要不起她。</P>

顾青山的眼里透出血丝来。</P>

他们本就有婚约，音音又亲口说了喜欢他。他便是娶了她做老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P>

往前的十几年他都是这么想的。他对音音好，音音也喜欢他，那么其他人再是说他们不相配，再是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都没有关系。他们自己的日子，他相信他们能过好。</P>

可现在的他没有半分的底气来说这个话。</P>

他有什么呢？</P>

他什么都没有。</P>

他只有一颗真心。可光有这真心顶什么用。它换不来吃，也换不来喝，音音嫁给他，只能吃糠咽菜，陪他熬这望不到头的苦日子。</P>

甚至现在的他，因为那见鬼的批命，连平安都给不了音音。</P>

算了吧。</P>

“算了吧。音音。”他听见自己说。</P>

琼音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她已经抛弃了所谓的廉耻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可他还在推开她。</P>

她试图理解他如此冷漠的原因。</P>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当初要和你退婚。”</P>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可以向你道歉。你要是实在气不过，”</P>

“还有许知青，我和他都说明白了。他是救了我，我也非常感激他。但未婚夫这件事真的只是我妈误会了，你可以去问他，也可以去问我妈。”她颠三倒四地说着，想要让他明白。</P>

“和这些都没关系，音音。”顾青山扯了扯嘴角。</P>

“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音音。可我现在不想喜欢了。”</P>

顾青山在琼音惊愕的目光里缓缓地说。</P>

“你看，村里谁不说我配不上你。现在你不过只是和我走近了几分，大家伙就已经在明里暗里说嘴。以后我真娶了你，脊梁骨指不定都能被戳穿。你看，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往一起硬凑。”</P>

“那样太累了。音音。我不想让自己过的那么累。”</P>

“我该娶一个和我门当户对的人，你也该嫁一个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顾青山的话音消失在琼音无声落下的眼泪里。</P>

琼音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了。</P>

他怎么能这么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