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爸表现出一副强硬的坚决不同意的冷硬模样，但任是谁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P>

他的所有冷漠与难搞都不过只是一位父亲用来守护疼爱孩子的方式。他在用他别扭又生硬的方式告诉那个要娶走闺女的人他永远是自家闺女的后盾。</P>

他像一只年迈的已经老去的头狼，在用自己的方式警告威胁前来挑战他的年轻力壮的小狼。</P>

更何况他也同样清楚，音音与顾青山两个人是情投意合。他若是从中阻挠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P>

他又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不过是一时气不顺，不愿意面对音音已经长大了要离开他这个让他觉得无比难过的现实。</P>

顾青山又表现得处处挑不出差错来，纵使他用着极其挑剔的眼光来吹毛求疵，也说不得他一句不好。</P>

音音又表现得那样懂事，任他再是如何鸡蛋里挑骨头地找顾青山的茬儿，她也没阻挠过，更没在他面前露出丁点儿的不情愿与难过。</P>

她仍然像平时一样，在他面前只字不提顾青山。她像个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后，听他吹牛，也同他讲学校里的趣事。</P>

他知道，音音全部都明白。</P>

明白他的苦心，明白他的忧愁，也明白他的无能为力。</P>

婚事定下了。</P>

姜妈忙活着张罗音音的陪嫁，每天都像一只陀螺一般来回打转，忙得脚不沾地。</P>

姜爸看得闹心，忍不住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P>

手底下木头的刨花雪一样堆了一地。他吹了吹木头上残留的碎屑，打量了一下，才重新继续动作。</P>

姜妈恍若未闻，由着老头子在那里假模假式的悲春伤秋。</P>

“唉——”叹气声更大了。</P>

姜妈终于忍不住瞪过去，没说话，可眼里分明写着你什么毛病。</P>

“俺心里不得劲。”</P>

“你就是闲的。给闺女的陪嫁箱子做好了吗？”</P>

“做着呢。慢工出细活，俺得好好做。”</P>

这是他亲自去山上找的上好的樟木，又一个人砍了慢慢运下来。从头到脚，没让别人沾手。</P>

他没什么大本事，给不了音音太多，唯有这一手木工活还算拿得出手。</P>

“俺还是觉得婚事定的太早了。音音年纪又不大，咱再留她两年怎么了？没得显得咱着急嫁闺女一样。”</P>

“你这马后炮的。当初定吉日你非要问闺女的意见，显得你多好的样子。现在定了吧，你又觉得不行了。你搁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啊，你有本事找音音说去，就说你又后悔了，想改。”</P>

“再有，你倒是觉得闺女千好万好，想留她一辈子。你倒是也睁眼看看别家，十五六定亲结婚的还少啊。咱音音这年纪，搁外人看来都是老姑娘了。”</P>

“管人家干啥，爱说啥说啥……”</P>

姜爸小声反驳，不过被姜妈怼了一通，倒也老实了，坐在那儿安静地干活。</P>

姜妈瞥他两眼，见他歇了劲儿，转身忙活开自己的事。</P>

琼音全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通口角官司。</P>

她此刻正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人。</P>

她没想到，许知青会来找她，在她已经订了婚事之后。</P>

还说了这样意味不明的话。</P>

“你真的要嫁给顾青山了吗？”</P>

许绍君镜片后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琼音，他第一次在琼音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进攻性和侵略感。</P>

琼音一时没有开口说话。</P>

她印象里的许知青总是温文尔雅进退得当的。他从大城市里来，虽然一时被囿于这个小山村里，但他身上自有一股从容气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