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人平时均是深居简出，全府上下只有百余人，外面的采买应酬均是由一个叫腾老的管家在负责，所以尽管白家搬到碧莺村有了好几年的时间，但见过白府人的村民仍然屈指可数。

赵阿水走进白府的侧门，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村民们关于白府的种种离奇猜测，心里不禁哑然失笑，白家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富贵神秘的象征，但对他来说，这里有着太多让他愤怒痛苦的事情，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自一个人。

“哟，这不是咱们心比天高的赵家大公子吗？”就在赵阿水扶着爷爷走进白府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仿佛被卡住喉咙的公鸡一般的声音。

赵阿水心里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从有记忆以来和这个人打交道开始，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能不让自己的所想暴露出来，不然只会让对面采准机会抓住把柄来更加狠厉地奚落自己。心里暗自计较了一番，在爷爷的一声叹息中，两人缓缓走进了白府的后院--这个白府的是非之地。

占地近一亩的白府只有百余人居住，除了近身侍奉的，其余下人都居住在白府的后院中，而他们活动的天地，也仅限于整个后院而已--前院大堂等地，白府有明文规定，除非主人允许，否则禁止任何下人踏足，而且轻易不得踏出白府。所以尽管后院也十分宽阔，但对于整日只能呆在一个地方的下人们来说，闲暇之余的光阴，总要找些乐子来让自己被寂寞侵占的身心得到片刻的欢愉，至于乐子的来源，总是那些地位身世不如自己的其他下人罢了。

孤苦无依的赵阿水爷孙俩自然就成了下人们茶余饭后笑谈的材料，特别是在赵阿水没有灵格这一奇闻流传快来之后。

从碧莺村建立以来，从未出现过检测不出灵格的情况，这一罕见又惊奇的笑料可谓是充分调动了整个后院里下人们的神经，毕竟没有灵格，代表着无法修炼，也就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地位，不需多想，赵阿水都猜得到他们一准都在翘首以盼自己的出现，准备像观赏新奇动物一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咬咬牙，赵阿水不想爷爷看到自己被奚落的景象，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道：“爷爷，你陪我走了一路了，肯定累坏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厨房那找孙婆婆要一些苦茶来，就着糖糕吃肯定很清爽。”嘿嘿笑着，赵阿水推着爷爷走上了另一条路，见爷爷走远了，才转身走上一条弯曲的石子路，在小路尽头，一群衣着简陋的下人们正围着一个青色大衣的骨瘦如柴的男子窃窃私语，不时对正朝这边走来的赵阿水指指点点，每当这时，那男子就会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像是深夜里偷到美餐的大老鼠。

“这不是昨日还对我夸下海口的赵公子吗？怎么今早听说有人启灵仪式上连灵格都检测不出来呢？咱们白府第一天才的赵公子知道那是谁吗？”瘦削男子忽然开口道，声调仿佛翻山越岭一般转了好几个来回，满面笑意。

男子身边的人也跟着嗤笑起来。

赵阿水迈着步伐头也不抬地走了过来，对身边人群的调侃蔑笑恍若未闻，直直地走了过去。

看着快要走过的一脸沉凝的赵阿水，男子眼睛一眯，朝身边一个贼头贼脑的灰麻衣小厮示意了一下。

小厮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对着经过的赵阿水直接一抓，揪着他的衣领像是提小鸡仔一般把他狠狠丢在瘦削男子的身前。

“喂！小子，我们二管家在问你话，你小子耳聋了不是？”

小厮还准备狠狠教训几句，但被瘦削男子抬手阻止了下来，识趣地退后几步。

赵阿水咬着嘴唇，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

“怎么？才半日不见，不认识我了？”瘦削男子讥笑道，将赵阿水的脑袋粗暴地扭过来，让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昨日不是说等你检测了灵格就让老爷让你们出府么？到时候不用看我脸色天高海阔任你飞？”

“可惜啊可惜，我活了四十年，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废物连灵格都检测不出来的哈哈哈哈”

“想走？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嗯？！”

一巴掌狠狠打在小孩稚嫩的脸庞，粗糙的手掌像是钢针板一样传来让赵阿水颤栗的疼痛。

“不识好歹的东西，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想和我堂堂白府二管家叫板，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得很！你给我记住，在这整个白府后院，你们这些下人都得看我脸色，要是让我不高兴，我能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自称二管家的男子用力把赵阿水推倒在地，像是看垃圾一般地瞄了一眼，然后在身边众人的阵阵阿谀声中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