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下的气候与雪山相差甚远，植被不算高大、多聚成小丛，参差的山岩居多，常起雾霭。</P>

从午后离开废弃的石屋到新的清晨，此时的雾气格外重，恰作天然的掩体来藏匿人影。</P>

“小言思，你累不累？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P>

恶魔抱着小人类，几乎是贴着树木的顶端飞行。</P>

崖底不能留，崖顶不能回。</P>

他不是最佳状态，魔族既经知道他的境遇，定会想要斩草除根，这种事发生过不仅一次两次了。</P>

“嗯。”</P>

言思稍稍从恶魔怀里直起身，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小声应着:</P>

“有些累了。”</P>

一片沧茫的雾霰中能见度不过几米，就只剩点点的墨绿显眼些。</P>

是绿意野蛮丛生的地方，这里的树木、杂草可以说是稠密。</P>

再往前、再往前是大洋。此行方向与魔族相反，也不知道相去极目雪山有多远了。</P>

找到一处哗然不歇的溪流，又在周遭侦查了一番后，恶魔才落地。</P>

“地上青苔有些厚，小言思，当心不要滑倒了。”</P>

“好。”</P>

萨麦尔牵着小人类走到溪边，又同她一起蹲下身。</P>

俯身凑近些看，溪水清浅，一眼见底，就这么不徐不疾流向神秘的白雾里。</P>

言思伸手试了试水温。</P>

溪水微微发凉，却不算冷，淙淙流动的触感围裹在手指之间，杯水车薪地清扫起她的倦怠。</P>

从昨天醒来到现在，她大抵是还没从昏迷中缓过来，精神并不饱满。</P>

想着，言思掬了一捧清水。</P>

正巧在她捧手的那一瞬，似有什么东西在手上碰了一下。</P>

意外的收获比凉水沾脸先一步让人清醒过来。手心里是——</P>

一尾小鱼？！</P>

出于下意识地分享欲，言思捧着手侧过身子，抬头看向恶魔。</P>

恶魔本就在看着他的小人类。</P>

他太了解小人类的每一个表情了，以至于此时，她眼底所流露的少之又少的欣喜也能被他捕捉得分毫不差。</P>

“小言思、你抓了条鱼啊？！”</P>

“嗯……”</P>

言思笑了笑，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P>

“但我想，应该是今天雾太重、它也看不清路了，所以才撞到我的手上来。”</P>

萨麦尔凑近了小人类些，观察了一下这条生龙活虎的鱼苗。</P>

“它长得还挺别致，身上灰不溜秋的、尾巴倒是泛蓝色。”</P>

“嗯。”</P>

言思向着溪流侧回身，将这条小鱼放回溪流中。</P>

“回家吧。”</P>

眨眼，鱼苗就顺流遁走，不见踪影。</P>

恶魔抚摸了下小人类的脑袋，语调高了几分:</P>

“会是好兆头。”</P>

“对。”</P>

凭一条误入手中的小鱼，竟舒展开一些近来压抑的情绪。</P>

小人类小取一捧清泚送入口中，漱后吐还到旁边的草地里，有几遍。</P>

溪水贴上脸颊，顺着她的轮廓游走，三五滴水珠顺着滑至下巴，一两滴落在衣襟上，洇出一处圆圈。</P>

萨麦尔的视线定在小人类身上挪不开。</P>

仿佛无论落在什么田地，她都不算失色。</P>

“萨麦尔？”</P>

“呃、嗯……”</P>

人家已经收拾好了，他才刚回神。</P>

萨麦尔拿出帕子给小人类擦拭去还留在脸颊上的水珠。</P>

“你还好吗、萨麦尔？是不是太辛苦了……”</P>

小人类又用那种担忧呼之欲出的眼神看他。</P>

“还好啦，一点点累而已。”</P>

萨麦尔换一副笑脸，用帕子蹭蹭小人类的鼻尖，松松散散道:</P>

“别瞎想了，小言思！”</P>

当他想收回手时，袖子却被拉住了。</P>

“为什么……右手要戴手套？”</P>

这回，恶魔的笑容顿了几秒。</P>

他只跟小人类说了之前大概发生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没提起，包括自己和鸟人打架、包括龙。</P>

“就、握匕首方便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