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沉思状态,清水彻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先提出一个问题。
“训霸桑,假如你们真的赶在新台长上任前,制作出了反映福岛事故的纪录片,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之后的话…”
两只手握着茶杯,训霸圭语气略显犹豫。
“如果纪录片能在民众中引起强烈反响…考虑到明年的国会选举,新任的台长和他背后那些人,也会因为顾忌民意,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有些余地…”
话说到这个程度,清水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到底,所谓的反映福岛事故纪录片,其实是训霸圭他们这些中的左翼人士,在面对右翼紧逼下的无奈反击而已。
按照对方强行拿下台长职位的强硬态度,新台长上位之后势必会迎来一场大清洗,将训霸圭这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边缘化,从而实现执政派系对这一国家宣传机器的完全控制。
面对这种情况,训霸圭他们也必须想办法自保,而掀起对福岛问题的讨论,借民意限制右翼分子的行动,为自身争取回旋空间的计划,确实看上去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不过问题在于…他们能成功吗?
清水彻对此很是怀疑。
作为国营电视台,的台长人选由国会决定,副台长的则是由台长决定。在完全掌握了高层职位,又得到国会支持情况下,对方只需要一纸命令,就可以完全阻止就福岛事故发生。而民营电视台更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绝对不会主动出头。
到时候,无论民间的讨论多么汹涌,永田町都可以靠着手中的媒体力量强行压下去,装作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所以,如果仅仅是讨论,训霸圭他们逃不了失败的命运。可要是将讨论变成揭露真相呢?由国家电视台出面对东电进行指控,引起的轰动恐怕不亚于两年前的那场事故吧?
可他们会有这个胆量吗?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完全与对方势不两立的勇气,只要能引起一些波澜,到时候也能有些作用
想到这里,清水彻开口道:“训霸桑,纪录片的事情就算了,我还在风口浪尖上,直接参与进来未免太显眼。不过我这里有些资料,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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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与训霸圭的交流,当清水彻离开休息室回到音乐大厅时,时钟已经指向深夜。
今天的排练早已结束,除了几个进行打扫的工作人员,偌大的音乐厅重现变得空荡。
望了眼舞台上的标志,清水彻也未再做停留,直接推开门,踏入了外面的雪夜中。
相比来时,雪花下落的速度慢了一些,在无色路灯的照耀下悠然飘落。
踩着平整的积雪,清水彻回想起了之前交流中训霸圭的表情。
先是惊喜,继而犹豫,最后踌躇。
毕竟跳出来公开指控东电与背后的政客可不是像在记者会上鞠躬这种小事,若是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万一失败,他的下场也就不仅仅是被边缘化,直接解职、遭受威胁、乃至“被自愿”卧轨自杀,都有可能。
所以,他要是能够鼓起勇气自然好,而权衡利弊后选择放弃也可以理解。总之,不能完全指望这边就是了…
正这样想着,一道声音穿过了雪夜。
“清水编剧。”
只剩雪花落地声的静谧中,清水彻驻足,循声望去,只见一串已经被隐去大半的浅浅脚印尽头,有个肤白胜雪的女孩子走出了隐身的角落,站在仿佛聚光灯一般的路灯之下,脸上带着比灯光更明亮的笑容,对着自己小幅度挥手。
“白石小姐?”
下意识瞧了眼左右,发现四周无人后,清水彻走上前去,仍然难掩心中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啊,这个…因为之前和松冈茉优桑…所以…”
看她目光躲闪着回答含糊,清水彻只当是她有什么不方便,略过了这个问题。
“那叫住我是…”
“那个…清水编剧,听说你最近…”
“啊,的事吧?白石小姐你也知道了。也是,这个圈子里没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