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门越近,内里声音便越清晰。
接着便是一道陌生男声:“余大人,本官方才便与您说过,本官只按规办事。不论你口中之事真假与否,您想要精铁,都得递折子请批,上面允了,本官自是没有不给的道理。”
此人便是盐铁使方祈正方大人。
他口中之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没有什么刻意为难余正青,但也全无能给余正青开后门之意。
“光听这声音就很刚正......”沈筝藏在门外,用气声与梁复说道:“两个硬性子碰在一起,这会儿没打起来确实算好的。”
梁复缩着身子与她一块儿听着“墙角”,说起题外话:“陛下刚登基没两年,便大力整顿过盐铁使,之前好些蠹虫都被抄了家......”
想想那会儿情景,梁复搓了搓手臂。
工部与盐铁使算是“近亲”,有的时候免不了接触,其中有些人他也见过几面,根本看不出对方内里早已腐朽。
但天子大力整顿一番后,成果也显而易见。
就说他们工部,次年收上来的精铁,就比往年多了一成有余。
这还是下面人压着给的结果——第一年涨一成,第二年涨两成,第三年涨三成,直至第四年,才稳定在三成。
正当二人沉浸在说小话世界中时,余正青声音突然传来:“来了就进来。”
“嗯?”沈筝疑惑转身,看向正厅大门。
噢——纸糊的那面,透光。
她压下心中尴尬,捋了捋衣裳,跟着梁复走了进去。
厅中只有二人,随从皆被遣走,余正青坐主位,左手边便是一冷面中年男子,一席墨色长衫,衣衫上无任何挂饰,正襟危坐,双手自然放置在椅臂上。
再观他身旁茶盏,茶水已然冷却,却并无饮用痕迹。
这一番看下来,此人身上就传递出六个字给他们——不买账,不接招。
“余大人,下官回来了。”沈筝率先招呼余正青,而后微微侧身,像方祈正行了一礼:“同安县令沈筝,见过方大人。”
过了片刻,方祈正才“嗯”了一声,直接起身道:“司中事多,既余大人有客,本官便先走一步。”
又要走!
余正青给沈筝使个眼色,起身相拦:“方大人,正主已来,不知您可否听沈县令一说?”
沈筝一听脸直接皱了起来。
面对倔骨头,咋能这样问话呢!这不是等着人拒绝吗!
果不其然,方祈正连眼风都没给“正主”沈筝一个,直直朝外走去:“不必。该说之话本官已然说过,还望余大人切莫......”
“方大人!”沈筝三两步追了过去,也不拦人,而是与他并肩走着,自顾自说:“听说司中铁矿石出铁率挺低啊?”
余正青一听脸也皱了起来。
你这开场白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但他没想到,沈筝这近乎嘲讽式的开场白当真有用,不过不是正面作用罢了......
只见方祈正果然止住脚步,皱眉看向沈筝,言语中皆是不耐:“沈大人,您向余大人承诺能炼出钢来,真假几成本官不论。只说您乃县令,无权过问我盐铁使提炼铁矿石之事。”
说罢,他又看向余正青与梁复:“既为朝廷命官,还望二位大人切莫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