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头,花七一出去,就迎面撞上了林姑姑。
她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呼:“林姑姑不要罚我,我不是偷懒,是有贵人进了锤洗院。”
林姑姑背着手,板着脸,用脚踢了踢花七,说道:“既然是有贵人,还不快躲远些?是想冲撞了贵人吗?”
花七如释重负地叩谢,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垂着头就赶紧跑了。
院子里,沈娇娘和姜越之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林姑姑的耳中,她那板着的脸突然就带上了一点愁思,眉目间是晕不开的担忧。
宫里最刻板的女官,眼下在人后,露出了十分温柔的神情。
锤洗院里自然是不欢而散。
姜越之每次和沈娇娘说话,最后都会憋一肚子的气,然而他眼下又不能真奈她何,这气也就只能受着。
内侍张高在宫门口迎到面沉如铁的姜越之之后,弓着身子压着嗓子问道:“爷,就不能……严刑逼供一下?”
严刑逼供?
听到张高这句话,姜越之不免冷笑了一下。
他见过那个女人的骨气。
彻骨的冷水里头泡上十天十夜,鞭子打得身子上都见了骨了,她不想说的话那就是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蹦。
“对她,严刑逼供没用,只能等她平日里露马脚。”姜越之摇了摇头,说道。
眼下沈家的人已经出了长安两日。
他知道沈娇娘在等什么。
但他不会给她等的机会。
林姑姑进锤洗院时,沈娇娘跌坐在地上,第一次哭出声来。
“孩子,好孩子,让你受苦了。”林姑姑飞奔过去,一把抱住沈娇娘,以头贴着她的头,哽咽道。
沈娇娘双眼通红,话一出口,牙齿咯咯直响:“他扣着二叔他们不放,他知道我在等二叔他们到岭南……姑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快我一步!”
林姑姑也听到了姜越之刚才说的话。
那个男人说话时,没有半点阉人的阴气,却依旧让人一听就由心底发寒。
“沈女史,你一日不交出玉玺,沈家的人一日就到不了岭南,他们会在陛下伸手可及的地方受苦。”姜越之的声音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传出来的一般,“若是陛下等急了,怕是得让你看看,这人的指头是如何长得了。”
他说完就走了,不给沈娇娘谈条件的机会。
“孩子,姑姑帮你想办法……姑姑帮你……”林姑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沈娇娘的头发,声泪俱下地说道。
林姑姑全名叫做林绣娘。
她和沈家原本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但若是有心人去查林绣娘的户籍,便会发现她是二嫁之身,并且原户籍失踪,只有眼下宫中的女官户籍。
林绣娘原本是陇右道里一个猎户的妻子。
猎户好酒,酒后又要好打人,林绣娘手无缚鸡之力的,便成了挨打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