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泗羞愧加上后怕,面色微红的说道:“圣驾和几位老将军都早到了,广泗落在了最后,就是皇上不见罪,臣也是惭愧无地!”
“这个倒也不必”,乾隆已经落了座,双臂闲适的搭在了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温声道:“你比约定的时日还提前了,他们几个也是头晌刚到的,”
“朕是特意提前两天赶到,原是想听工部的人说修铁路的差事,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就先说战事。”
“你们都有重任在肩,也不宜离开军营太久,早说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仗一打起来,就又有的忙了。”
这时策棱开口说了话:“皇上不要嫌我人老了嘴碎,我还是那句话,这科布多是我的辖地。”
“恕我说句该掌嘴的话,万一皇上在这里有个一星半点儿的闪失,我岂不是百死莫赎?”
“老臣还是劝谏皇上,待臣等都领了差事后,皇上还请移驾回京,就在养心殿里静候佳音。”
“前方的战事用六百里加急的折子递到京师,也误不了几日的。”
李侍尧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话,心里明白大概他们之前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被自己和张广泗的到来给打断了,现在策棱重又拾起了话头。
看着策棱老将军声如洪钟的说着,李侍尧心中感叹道,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策棱敢这样同皇上讲话了。
张廷玉与策棱同岁,但他在皇上面前从来不敢自称“老臣”,而这个策棱不仅敢这样自称,更是一口一个“我,我”的,竟像是在和同僚讲话!
乾隆却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老策棱不仅一生战功卓着,受三代帝王倚重,若论起辈份来,乾隆还得叫他一声“姑夫”。
而且老一辈的蒙古人说起汉话来都比较生硬,不会像汉人那样委婉,讲究措辞,所以乾隆对他这样讲话丝毫不以为意。
如果换了一个满臣或是汉臣在君前如此奏对,那就有存心为之的嫌疑了,大不敬的罪名立刻就坐实了。
别说顶戴,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之数。
见策棱打住了话头,傅尔丹接着说道:“主子,奴才觉得超勇亲王说的在理。”
“主子就是不在这里,奴才和几位将军,还有几十万将士也一样会舍死忘生,豁出命去也要把这仗打好。”
“况且这场仗断然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胜的,主子抚有四海,身上担着万钧重担,似乎也不宜久离京师,奴才请主子留意。”
尽管傅尔丹的话说得委婉,乾隆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雍正即位后,一则因起早贪晚的忙于政务,难有闲暇;二则是有众多不省心的弟弟虎视眈眈,个个都是潜在的威胁,所以他极少离开京师。
别说像康熙那样去巡幸江南,甚至连热河的行宫都没去过一回。
除了送康熙和仁寿皇太后的梓宫去遵化的东陵奉安,还有几次来拜谒祖陵外,他就只呆在紫禁城和京西的园子这两处地方。
而黄越成为了乾隆后,比起雍正更甚,除了仅有的一次南巡外,连京西的园子都极少去,平日就只呆在紫禁城里。
乾隆心想,傅尔丹一定是以为自己和雍正一样,怕京中空虚,生出不测,才不敢离开京师,所以这会儿力劝自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