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这样想,那就领会错了朕的意思,朕生气的是你身为勋贵之后,军机大臣,却在军国大事上存了私意!”
“朝廷多几个像廉颇那样赤胆忠心、鞠躬尽瘁的老将,那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
“他若还有饭量,朕就许他出兵放马,镇守一方,成全他忠义千秋,青史留名的志量。”
“若老到骑不得马,上不得战阵,朕也一定让他安富尊荣,体面光鲜的乐享晚年。”
“于国有功之人,只要不作奸犯科,干犯律法,不管有无封赏的地步,朕都绝然不会做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
“今日朕就把话明明白白的撂在这里,既安了前方浴血奋战的老臣之心,也堵住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之口!”
刚刚回过来点儿颜色的讷亲听了乾隆这话,仿佛晴天里突然听见了一个炸雷,惊得身上猛的一颤!
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刚刚脑门上渗出的细汗,如今已经结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和脖颈淌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皇上如此发作自己的原由,是自己私下里说的牢骚话,原想是极为机密的,谁知道早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那么自己今天阻拦擢升赵扬背后的真正心思,皇上一定是明明白白了!
自己多年以来做事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博取了皇上的信任,想不到一句牢骚话,让自己的内里在皇上跟前暴露无遗!
讷亲又愧又悔又惊又怕,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他一声也不敢吭,又一连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额头上的汗水把青砖地弄得湿了一片,汗珠子已经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弘晓和李侍尧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扯出了兔死狗烹的话头,听得一脑门子疑惑,却只是半低着头一言不发。
乾隆也不说破,看也不看伏在地上的讷亲一眼,站起身来在地上橐橐的踱着步子,接着说道:“你有志统兵出征,杀敌建功,为国出力,这本是好的。”
“若是寻常的旗人子弟提出这样的奏请,朕兴许还会嘉勉他几句。”
“可你不一样,你是军机大臣,位列宰辅,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见识和眼界!”
“兵凶战危,百战将军稍有不慎都会一败涂地,成千上万兵士的性命搭进去,几十万上百万的库银付之东流!”
“你一天兵营都没呆过,一次战阵都没上过,仅凭着看了几本兵书,研习了几幅作战图,就敢再三奏请统军出征!”
“这不是活脱脱的纸上谈兵?不是拿着军国大事当儿戏?”
“你祖上是名将不假,但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难不成因为你是名将之后,所以生下来就会打仗?”
“傅恒在欧罗巴学习了几年军事,朕都从来没敢让他挂帅出征。”
“在岳钟琪的北路军中只是做个副将,做了北疆提督后虽然手握专阃之权,统兵数万之众,但朕仍然不敢命他带兵去与俄军交战。”
“就是朕,自问对军事上比你懂得多些,也有自知之明,只制定下大的方略,从不敢说自己能统军作战!为什么偏你就有那样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