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言赶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乔谓升刚放下笔,那两个刑部的官差给他行了一礼便走了。
“爹,你刚刚签了什么?他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乔谓升这会儿神情有些疲倦,身上的衣饰也不甚整洁,看到女儿过来,甚至有些提不起精神。
见他如此,乔玉言便款步上前,径自走到他背后,替他按摩肩颈。
“你今天在大相国寺遇马蜂袭击的事儿,爹爹才刚知道,因为她的事儿,倒是没有人告诉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爹爹既然听说了,就该知道女儿没事儿,这不都好好的?”乔玉言放缓了声音,父女俩倒是少有的平和地说话。
“嗯,”乔谓升点了下头,又指了一下桌上方才送过来的文书,“你要同大相国寺一起向刑部投案,爹爹是支持的,这件事情明显是人为,不弄个清楚明白,我也睡不着觉,只是这案子却不能你去投。”
乔玉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下便又不轻不重地替他捏了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身上扯上官司,总是于名声有碍,我是你父亲,由我出面则刚好。”
“只是如此一来,又要劳烦父亲了。”乔玉言轻声道。
“你这孩子,跟爹爹之间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乔谓升这么一说就想起另一个女儿来,脸上也不由染上了几分伤感,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被你外祖母带走的时候,才不过几个月大,你娘性子倔,为着一口气,愣是没有开口求你外祖母。可是后来却忍不住日日流泪,便是这个时候她出生了,出生就一头茂密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偏偏小小的一团儿,你娘一看,心都化了,她姨娘也懂事,当即便说让你娘养她。”
乔谓升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地与乔玉言说起乔玉宁来。
虽然如今连名字都不愿意再称呼,可语气里的怀念无法掩藏。
纵然之前看着那样怒不可遏,可终究是疼过多年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乔玉言心下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做出来,总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得不如此做。
“这一养就是十几年,实际上也并非真的在你娘跟前养,只不过她黏你娘,在芙蓉馆的时间比在栖云阁多多了,你娘也是真的疼她。小时候三灾六难的,日日夜夜守在床前,熬夜照顾都不想假手于人,分明就是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那孩子晚上做了噩梦,梦里喊的都是你娘。”
若说听到这样的话,乔玉言心里丝毫不泛酸,那也是假的,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过去她无力改变。
她能让徐氏越来越亲近自己,努力修复她们多年缺失的母女感情,却没有办法否定曾经她与乔玉宁之间的亲密。
这一段过去,乔谓升都觉得唏嘘,更何况真情实感地付出诸多母爱的徐氏呢?
“我今日一直在想,若是当时言姐儿你没有被你外祖母带走,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你娘也不会那般疼她,她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来,从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爹……”乔玉言轻轻开口,“事情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一个人的好与坏,确实与环境有关,可却不是绝对的关系,更何况,在一个有爱有温暖的环境中长大,为人才更加谦和不是吗?”
乔谓升被女儿说得一愣,好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你变成今天这样,不能怪你娘,更不能怪到你外祖母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