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六太太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听到她当场这么讥讽温琼非,众人还是被震惊了。
温琼非更是大窘,顿时陷入出离的愤怒。
他兄弟六个,老大老二都是进士出身,早死的老四过世前也有举人身份在,老五是个书痴,就连那个私生子老六,秋试都考了个解元。
只有他,连童生试都没过。
温琼非最恼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聪明,比不过几个兄弟。
但凡听到有人说那么一句半句的,他绝对不会轻饶,轻则伤残,重责家破人亡,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避讳,因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话。
如今乔玉言竟然当众说他没有脑子,这实实在在是踩在了他的雷区里。
“乔氏!就凭你这不敬兄长,我就能教训你。”温琼非脸色异常阴沉,快步走到乔玉言面前,扬手就要打人。
谁知道手才拿起来,就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众人听到“吧嗒”一声响,一粒石子滚落在地,而温琼非则捂着自己刚才抬起的手惨叫。
顺着石头落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乔玉言平日里那个不声不响的丫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乔玉言冷冷一笑,将众人的注意力扯回来,“我这么说,实在是因太过惊讶三哥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氏哪怕与温琼非之间如今已经没剩什么夫妻情分,温琼非这个时候被乔玉言如此欺负,她也面上无光,因而顾不上还在呼痛的丈夫,直接走到乔玉言面前,“我倒要听听六太太的高见,我们老爷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不过是将实话说出来罢了,若是还要顾着那些人的死活,咱们一起死好了。”
“那么三太太我且问你,外院一共多少人?咱们一共多少人?”
周氏以为乔玉言会反驳她,没相对对方竟然语气平静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愣了一下,乔玉言便自顾自地回答,“外头的下人,足足有二百多人,咱们内院便是加上丫鬟婆子,也才不过几十人,你觉得几十人对二百多人,谁的胜算大?”
见周氏皱眉,乔玉言讥讽道:“三嫂你们该不会认为,这些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还能跟你们讲什么主仆忠义吧!
方才大太太还为着她儿子做出她自己心里也觉得不齿之事,那么外头那些有儿有女的底下人,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女儿快要饿死,难道还能死咬着牙,坚持做一个忠朴?
陈胜吴广尚敢揭竿,你们是怎么笃定,咱们的人,会一个个甘心饿死,看着咱们吃饱饭的?”
听到乔玉言的话,众人脸色都跟着变了,就这几日功夫,大家从锦衣玉食的生活里坠落,都已经快要被逼疯,方才三房就已经做出抢东西的事情了,那些下人又怎么可能抗得过?
乔玉言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了,“更何况,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们身边这些亲近的丫鬟婆子,见了外院人的下场之后,还敢全然信任你们?
时间长了,下一波该饿死的人不就是他们了,那将他们再划出去,咱们剩下几个人?再看看你们屋里的姨娘们?她们又是第几批?”
所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在生死的考验面前,人性是经不住的。
温琼非也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他不得不承认,乔玉言说的是对的,外面那帮人,还真不得不管!
可这两三百人,就这么点儿粮食,哪里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