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一声,正房的门开了。
猍歹嚎从屋里出来,看看墙上站满了人,故意说:“盎,这老少爷们的,一大早上到我府上干啥来了呀?唵?这是看啥热闹呀?听评书吗?听不了了,王瞎子被三结巴抓起来了,要送粮捕府去了!”
见猍歹嚎不慌不忙的样儿,大家嘁嘁嚓嚓乱轰一阵子。
猍歹嚎撒嘛一眼灯笼杆:“盎?咋的?给卸下来了?赶紧给弄屋里暖和暖和吧,要命呀,这大冷天的呀!”
他似乎是突然看见那裹了麻袋片子的木犁杖,故意做大吃一惊的样子:“盎?咋的了?咋的了?王瞎子呢?王瞎子……这人咋就变成木犁杖了?”
看着还在发疯的三结巴,猍歹嚎开始数落他:“唉——呀!我就说嘛,江湖人得罪不得!人家跑江湖的,黑道白道都通,多多少少都有点绝活!你看看,这王瞎子的法术多厉害?快赶上孙猴子了!人家一个障眼法就脱身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人得罪不得呀,你一声不听!这不等于结梁子了吗?竟给我上眼药!以后注意点吧,别老得罪人啦,好不好啊!”
他转过头对院墙上的人喊:“盎,各位,各位啊!乡亲们呀,散了吧,散了吧!看我的面子,回家去吧,别看热闹了!”
庙岔塞罕庙,弘道的道观内。
从四皇上给王瞎子喂了一碗麻黄汤,然后给他盖上被子,用皮袄盖住头,给他发汗。
弘道在一旁看着,说:“无量观!这是一劫呀!但愿他能扛过来呀。”
“盎,幸亏救回来得早,要是一宿的话,人就没个治了!”从四皇上盖完皮袄,坐下来说,“这三结巴平时是不咋地,但也不至于这么狠呀!他们之间也没啥仇呀!”
“唉——这都是日本人的政策狠毒呀!”弘道站起来说,“据贫道所知,日本人占了赤勒川后,把这里划给了满洲国。日本人用当地人治当地人,让那些贪婪之徒成了他们的代理人。像三结巴这样的人,也是着急寻找机会呢!”
“难怪呀!这世道真的变了。”从四皇上说,“我的俩孩子在粮捕府读书,不让学四书五经,却要学日本话,拜天皇,拜满洲皇帝。这都是啥路数呀,能学到个啥呀!”
“这也是日本人奴化教育的一种策略呀。让咱们的孩子,从小就背诵那狗屁的《即位诏书》《回銮训民诏书》,每天早上做“皇宫遥拜”,用日语背诵《国民训》。这些招数呀,最终目的就一个,就是把咱们的孩子呀,都培养成忠于日本天皇、满洲帝国的走狗呀!”弘道气愤地说。
“真人说的让从某茅塞顿开呀!也为孩子们担心呀。不过像往们这样的山野村夫,也真是无能为力呀!”
从四皇上也站起来在地上走遛儿。
“从先生还算是开明人士,至少心中还有我中华民族。可好多人呀,已经跟在日本人身后转悠了。”弘道说,“你看现在的粮捕府县城,满打满算也就13个日本人,替日本人干事的,就有好几百人呀。下一步呀,估计该来这山沟里物色人选了!”
说完这些,弘道瞥了一眼从四皇上。
“真人呀,你说,这中国真就这么完蛋了吗?”从四皇上忧虑地问,“王瞎子说的‘山倒石头烂,中国才完蛋’。这是个啥意思呀?”
“无量观!中国这么大,人这么多,贫道坚信不会完蛋的。”弘道坐下来说,“王瞎子说的‘山’就是‘孙中山’;‘石’呢,就是‘蒋介石’。可惜呀,这‘山’真的倒了。中山先生已经去世了。这‘石’嘛,唉!也真就烂了。腐败呀,从草上飞津生泰一战,就能看得出来。连将士的棉衣都可以拿去换钱的军队,不是已经烂到根儿了吗?腐败透顶了啊!”
“那,‘山倒石头烂,中国才完蛋’,这句谶语真的应验了吗?”
从四皇上向前探一下身子,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