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看看呀,这日子可咋过啊!整天价到外面去耍钱,都输了三亩多地了!”刁英子哭丧着对侯张氏诉苦,“就我一个人在家,又带孩子又干活的,到现在都十五了,冰灯都没整好!”
“唵?耍钱去了?!”侯张氏一把把顺溜猴扯起来,“你咋能去耍钱呀?”
“盎,不是耍钱,就是,就是推几场牌九!”顺溜猴揉揉眼睛说。
“推牌九?那也不行!那不就是耍钱吗?”侯张氏生气地对顺溜猴喊,“有多少人拥乌(因为)耍大钱,耍得倾家荡产呀!你咋能走这条路呀!跟谁耍去了啊?”
“盎,也没谁,就是三结巴,和几个自卫团的。”顺溜猴耷拉着脑袋说,“我这不是,就是想,想报复一下三结巴嘛!赢他几亩地,让他也心里疼两下。凭他那牌技,哪是我的个儿呀!没想到,他这几天手头冲。等过两天,我捞回来的!捞回来就不玩了!”
“唵?还想捞回来!捞啥呀捞!捞不回来的!耍钱这玩意,只能越陷越深!”
“嫂子呀,你看我这,要是不捞回来,脸往哪儿搁呀!”顺溜猴瞅瞅侯文洋,“你看家里,有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儿子,人家总戳我脊梁骨。这牌九吧,原先是我长项,结果还输了。我这……”
“你给我闭嘴吧!咋就不明不白的了,啊?你媳妇生的孩子,他姓侯!是你侯明顺的儿子!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准提这茬儿(这个话题)!”侯张氏从炕上跳到地上,坐到地上的一张椅子上,“盎,明顺呀!你哥不在家,你是侯家的大男人,要有个大男人的样儿!以后呀,绝对不能去耍大钱了!更不能和三结巴他们打咧咧(交往)!知道吗?”
“盎,东家,东家……”勒勒李突然闯进来,“东家,偏坡峪的万四强捎来信说,他们营子头躺着个要饭的,快要冻死了,他嘴里说,自个儿是侯东家,侯明理!”
“唵?啥?!明理?”侯张氏听了“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寻思了一下说,“不对呀,他走时从营子西头走的,是往西去。今儿个咋会从东面回来呀?”
“盎,万四强说,那人面黄肌瘦的,不成个人样了。有认得东家的,说有点像!”勒勒李说。
“盎,赶紧的,明顺,不管是不是,都得去看看!”侯张氏说,“赶紧套车!”
“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勒勒李说。
“盎,赶紧的。”侯张氏回头对刁英子说,“到从家大院去一趟,让小嫂子给备点姜汤!”
侯家大院正房。
身上盖了三床被子的侯明理依旧半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
侯张氏在身边一勺一勺给他喂姜汤。
“盎,千万别让他睡着了。”包逸仙嘱咐说,“我回去给他熬点麻黄汤。我记得,先生给王瞎子开过的药方还在,我去照着方子熬点。”
侯明理没有被冻死,还是活了过来。
不过活过来的侯明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就觉得浑身没劲儿,全身的皮肤痒得难受。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黄色。皮肤是黄的,眼白是黄的,连指甲盖都是黄色的。